臨走時,長樂回頭看了藏書閣一眼,想了想,藏書閣有上下幾百年的書卷,也許在里面她能找到一些線索,古往今來,奇人異事並不少見,她總有辦法解開腦中的秘密。
路上綠樹成蔭,鳥語花香,長樂回過思緒,看著美景覺得心情很是舒暢,忍不住對身邊的李真珠道,「若是到了盛夏,我們便來這里讀書,也不怕天氣熱了。」
李真珠笑眯眯地點頭,指著不遠處的青石矮凳,「時候尚早,不如我們去坐一會兒。」
長樂覺得這里離春嬌閣不算遠,便輕輕點頭,兩人走了幾十步就到了。
「那個趙大娘子估計要和你較勁,以後她來學堂的時候,你多注意一點,最好離她遠點。」李真珠看得出趙暮雪的心思,當下對長樂提醒道。
長樂听她一說,有些微訝,「我不曾與她多說過什麼。」
「誰知道呢。」李真珠頗有感慨,「反正這世家府里的娘子從小就學著,說話必先在腦袋里轉上三圈,談笑間就給人設下套去。」
長樂右手放在膝上,手掌撐著腦袋,在李真珠面前,她總會很放松。
李真珠忍不住模了模她垂在一旁的黑發,觸手間說不出的柔順,笑道︰「我昨日听裴家的小娘子說,還有二十日便是趙老的壽辰,到時候這榮國公府要熱鬧非凡了。」
長樂淡淡地點頭,對此興致不高。
「……我想得很清楚……」有聲音從一旁的青竹林里若有若無的飄了。
長樂兩人相視一眼,她們都听過這聲音,是榮國公府長房的大娘子,趙暮雪。
「……母親不會同意的,更別說祖父……」這是一道男聲,很低沉。
李真珠面色微凝,她知道她們可能听到了什麼不應該听到的東西。
而且很明顯,說話的兩人離她們並不遠。
若是被了,趙暮雪又不待見長樂,一個偷听牆角的大帽子就厚厚地壓了。
內宅里最是忌恨這等人,說不定就此要被趕了出去。
趙暮雪的聲音繼續傳了,「……為什麼大姑姑、三姑姑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嫌自己命硬了嗎……」那男人低沉的聲音里含著一絲怒意。
李真珠看了竹林一眼,心中焦急,聲音壓得極低,「我們走吧。」
長樂心細如塵,搖頭,「先等等。」
地上有不少落下來的枯竹葉,踩在上面必定會發出聲響。
好在,那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了,不一會兒,就一點動靜都沒了。
李真珠松了一口氣,聲音仍然不敢放大,「我去看看他們走遠了沒。」
長樂留在原地等著,本以為李真珠只是去竹林看一眼便出來,沒想到等了許久,居然還未見人影。
長樂心中不安,起身向竹林里走去。
只是她才走進來十幾步,再往回看,就她根本看不到來時的路了,四周除了竹子還是竹子。
她覺得這竹林有蹊蹺,不由想到《衍論》上第一章所寫︰是故剛柔相摩,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
以地面之陽剛和青竹之陰柔相互撞擊,形成了八卦;八卦相互沖擊變動;陣法靠雷霆的鼓動而產生,靠風雨的滋潤而成長;日月不停的運轉交替,形成了有寒冷有暑熱的季節變化,而這竹林也隨著冷熱變化而變化。
青竹栽種的位置分明是按照八卦陣來排的。
八卦中的每一門都代表了不同的信息,若想出這竹林,就必須找到「生門」。
她想到了《衍論》第十一章,所有的信息都是建立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只是她雖然知道現在的時辰,但方位她卻是分不清了,而且她手中又沒有八卦盤,根本推算不出。
她突然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一些奇怪但很熟悉的符號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代入法!
把時間代入進去,算出空間來!
只是她剛有些頭緒,腦子里突然一陣刺痛,扶著一根粗壯的青竹,努力讓自己不去想。
等到那股刺痛漸漸消退了,她才靜下心來,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那些奇怪的公式符號,還有一些奇怪的定理,這……會不會和自己的生前有關?!
她生前究竟是什麼人?
這一時半會也不會有答案,她想,那些失去的記憶,以後肯定會慢慢的想起來。
將此事壓在心底,長樂看了看沒有半個人影的竹林,當下要趕緊先找到李真珠。
這片竹林實在太大了,怎麼走都感覺是在原地打轉。
「真珠——」她盡量放大聲音喊著,估計榮國公府的人都知道這竹林的玄奧,就算讓人听見,被知道困在里面,也不會笑話,只會讓人前來相救。
「真……」
突然一只大手從後面捂住了她的嘴,一道故作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別出聲。」
別出聲?
就這樣束手就擒嗎?
她一個未及笄的娘子,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若是這人心懷不軌……
這番思考不過剎那,那男子覺得這小娘子還算听話,只是下一秒懷里的人對他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放開我!」和男人是拼不了體力的,她只能速戰速決,只是這男人很是敏銳,她明明出其不意了,可還是被他抓住了一只手。
「莫叫!你小聲些!」
長樂也見到這人的模樣,大概十八、九歲的年紀,錦衣華服,身量高挑,面容俊美,聲音早不復之前的低沉了。
他同時也看到了長樂,眸底暗了暗,聲音清越,「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我怎麼沒見過你?對了,我是府里二房的長子趙衡……」
「你先放開我!」長樂這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二崔氏的嫡長子。
當年大房、二房幾乎同時成親,大房前自小身體便不好,嫁四年才生下了趙暮雪,所以比她早出生四年的趙衡便是整個榮國公府的嫡長孫,從小就被老捧在手心里。
趙衡這才松開自己抓著長樂的手,皓腕如雪,縴細如柳,只是上面多了幾道紅痕,那紅痕讓他臉上也燒得慌,連忙賠禮,「是我孟浪了!」
「你可是迷路了?」趙衡的語氣里有著自己都沒發覺的關切。
長樂後退了幾步,輕輕的點頭,「嗯。」
趙衡翹起嘴角,笑了起來,「你往那邊走就能出去了。」
「我只是路過,我先走了。」長樂見他指了路,匆匆說了這句,便一面提著裙子,一面向那個方向跑去。
她只能先跑出來,再找人來救真珠了。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哪家的小娘子!」趙衡對著她的背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