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始終沒忘記自己來榮國公府的原因,只是她翻遍了藏書樓上下四層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夏侯氏」線索。
「阿樂,你到底在找什麼書?每日都去藏書樓泡著。」李真珠見她吃飯都是兩眼放空狀,不由問道。
可是她忘了,還有一桌小娘子也在。
「嗯。」長樂心不在焉的點頭。
裴之舞好奇道,「三千大道,你到底讀過多少?為何感覺你什麼都懂。」
「一個鄉下人能讀多少書?」張紫兒絕不放過任何一個諷刺長樂的機會,立刻接話道。
李真珠翻了翻白眼,長樂說了,無視就好,所以她也不吭聲,讓張紫兒一個人搭台子唱戲吧。
長樂看著裴之舞,想了想,她是朝廷官員之女,會不會知道「夏侯氏」的事?
不管了,試試看。
*「裴娘子,你有沒有听過夏侯氏的事?」長樂一臉認真的問道。
裴之舞凝思,「夏侯氏……夏——」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張大了嘴,小臉上全是震驚之色。
不光是她,在座的其他小娘子都和她一樣,小心翼翼的看了周圍,見到沒有丫鬟,才松了一口氣。
長樂卻是眼楮一亮,「你們都听過嗎?」。
張紫兒猛地站了起來,喝道︰「你想害死我們嗎?!」
「喂喂喂,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李真珠也不明所以,可見張紫兒對長樂叱喝,頓時站起來,一雙怒目對視著張紫兒。
長樂不知道這三個字是犯了何種禁忌,她突然覺得事情真的像趙道生說的那樣?
裴之舞最先回過神來,「你……和這個有什麼關系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直看著長樂的眼楮。
長樂沉默了一會,問道,「這個……不能提及嗎?」。
所有人都一臉認真的看著她,然後認真的點頭。
「你在外面最好別提這三個字!不然我們春嬌閣所有人都要被你連累!」張紫兒冷著一張臉,隨後對一旁的柳芙兒吩咐道,「你去院門口守著。」
柳芙兒一臉不情願的走了,但她也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張紫兒冷冷地看著長樂,嘲諷道,「鄉下人果然孤陋寡聞,連這些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裴之舞深以為然,當世實在有太多禁忌了。
長樂覺得,她可能要告訴自己事情的真相,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說道,「對不起,因為我的不知道,差點連累了你們。」
小娘子們都後怕,若是長樂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不小心問了出來,那後果……
張紫兒不耐煩的看向裴之舞,「你給她說說。」
裴之舞眼底深處閃過一抹忌憚,看著長樂,小聲道,「因為,他們都是罪人,他們的後代都是罪血。」
長樂听著這句話,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們……犯了什麼罪?」
「揚州城三十多萬人因他們而死,他們是整個軒轅朝的罪人,為了祭奠那些亡靈,當時還是天後娘娘的陛下下令,不許任何人提及,否則等同罪。」其中一個小娘子忍不住說道,語氣憤憤。
她的臉瞬間蒼白,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罪嗎?
長樂第一次覺得一個字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張紫兒哼了一聲,冷聲道,「現在知道怕了?我警告你,你想死別拖著我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芙兒回來了,「趙大娘子來了。」
趙暮雪是來告訴她們,蔣氏壽宴以及芙蓉宴的事。
「還望各位娘子做好準備,若是缺些什麼,盡管讓丫鬟還找我。」趙暮雪聲音溫和,听著使人感覺很舒服。
小娘子們都驚喜萬分,剛才心里的沉悶和後怕都被丟到九霄雲外了,一個個唧唧喳喳的問著趙暮雪。
天氣漸漸轉熱,屋里人又多,眾人便簇擁著趙暮雪去了外邊。
長樂覺得趙道生肯定沒對她說實情,而且張紫兒她們看似告訴她所有事,其實她什麼都沒有了解到。
比如揚州城三十萬人是怎麼死的?
比如朝廷對他們的判決是怎樣的?
按律法來說,應該是誅滅九族,可是,她還活著……
回首便看見李真珠的一臉擔憂,長樂既愧疚又心暖,「真珠,我只是隨便問問。」
罪血後人,知道只會給李真珠帶來麻煩。
「乖。」李真珠模了模她的頭,露出一個微笑,「沒事的,你不過是無心的。」
在李真珠面前,長樂幾乎是不由自主的卸下了平靜的偽裝,李真珠不知是太過相信她,還是一向如此萬事不過心,只是這樣說了一句,便又和長樂恢復了常態,開始變著法的打趣。
其實,長樂應該多想一點的,想深一點。
學舍里,崔尚講著新的知識,下面的小娘子每個人都認真的听著。
她們雖然小,但心里隱隱明白家里人讓她們來榮國公府的原因,如今的盛世,對女子來說,這是一條錦繡之路啊。
不過等到課間休息時,小娘子們頓時圍在了一起,從家里的趣事聊到貴女圈里的八卦,從吃食聊到錦衣華服,從蔣氏壽宴又聊到芙蓉宴,最後干脆圍繞這兩個話題,說個天昏地暗。
「不知道會不會見到薛二郎君?」
「肯定能見到,我要想想到時候穿什麼衣服……」
長樂听著,只覺得圈里的生活也挺無聊的。
「趙娘子。」一個模樣嬌美的丫鬟捧著一堆書籍走了進來,放在長樂的桌上,滿臉微笑,「這是你需要的書。」
說完,轉身就走了。
長樂覺得奇怪,她沒有使喚這丫鬟啊。
翻了幾本書,都是和「大腦」有關的。
崔尚走了,掃了一眼長樂案上的書籍,微訝,「你最近都在看這方面的書?」
「嗯。」長樂點頭。
她覺得是不是可以和崔夫子聊聊有關這方面的事情,崔尚見多識廣,也許知道點什麼。
只是她又怕,這樣會不會暴露她的秘密?
經過「夏侯氏」的事情,她明白有些事情最好是自己解決。
崔尚並沒有多問,在他看來,長樂對讀書這塊很有天賦,尤其是想法,與人不同。
如果他曉得長樂只會背《南華大意經》和《衍論》,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