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強听了,接過已經寫滿的紙看了一眼,上邊密密麻麻羅列著一些人名,地名,物資清單等等。雖然復雜,但是十分清晰。
「還有這些人,通知他們隨時注意朝廷的動向,一旦有風吹草動,就到指定的地點去藏起來。」
舒錦又指著另一張紙上的一長串人名說著。
「好的我知道了」商強答應著,然後小心翼翼的把紙收好。
走前他又看了看舒錦,有些擔心的問,「我若是不在,你這邊,沒事吧?」
舒錦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他這是怕祁連真的對她做點什麼,甚至是讓長安如意受了委屈。
「放心吧,他應該暫時不會直接對付我。」
「那就好,我安排好會馬上回來。」
「辛苦啦!」
商強聞言笑笑,揮揮手走了。
……
一品閣一個酒樓掌櫃,濫用私鹽致死食客,按說其實不是什麼大事,起碼犯不上驚動刑部。可是因為各方消息的放出,最後使得這件事情的影響面變得很大,最後就成了這樣一個萬眾矚目的狀態。
老百姓喜歡湊熱鬧,這在那個時代都是定理,于是刑部定于在校場開審此案,圍觀的群眾自然人山人海。
舒錦算是同這一案件有直接關系的,然而一品閣名義上不過是一個姓王的商人開的酒樓,所以于情于理舒錦都沒有出席的必要。
不過即便是她不在現場,那一天的過程也會有手下詳詳細細的報告給她知道。
這一場審理。最後成了一出鬧劇一般。
話說那一天,最開始的時候刑部主審官員依著程序義正辭嚴的進行著審訊,先是宣死者家屬。宣相關人證物證,所有一切可以給錢六定罪的都呈現在了人們的面前,然而當他問到錢六是否知罪是否認罪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冤枉。
為了表示公證,自然要給錢六申辯的機會,然後,就有一個一品閣的小伙計拿了賬冊出來。讓主審冒汗的是。這賬冊上面清清楚楚地列著每月一品閣從哪里買了多少食鹽,甚至什麼人去購買的,什麼人裝卸的都有記載!
若說這還不夠。那麼還有另外一本閣內每一天的流水賬。一品閣內,每一天用了雞鴨魚肉各種菜蔬調料各多少,簡直事無巨細,全都在這賬本上頭。
刑部官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證據弄了個措手不及。
其實刑部抓錢六時就直接查封了一品閣。樓內所有物資賬目自然全都已經收歸刑部。該做的手腳。其實他都已經命人做好。本來,是打算用這給錢六最後的致命一擊的。
如今他盡出示些對錢六跟一品閣不利證據,不能不說他這也是故意誤導百姓的意思。錢六沒提被沒收的賬目前,他還暗自慶幸,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品閣伙計手中竟然還有一份帳?而且竟然詳細到這種程度!
接著自然是要核實賬目真假,主審只得宣賬冊上記錄過的店鋪掌櫃。這些人竟然早就在圍觀群眾之中,主審官剛一宣布。他們就已經拿著賬本出來了。幾方的賬目一核對之後,所有人都發現。一品閣伙計出示的賬目是真的!
「一品閣每月要進那麼多鹽,又都是官鹽,每日消耗的又都清清楚楚,那還弄私鹽放在樓里,要做什麼?堆著佔地方嗎?」。
有听清楚一切的百姓已經在樂呵呵的議論了。至于是真的百姓,還是舒錦的人,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就是啊,這沒道理嘛!」
「人家買私鹽都是為了省錢,一品閣卻買兩份鹽花雙份錢,買了官鹽又買私鹽,哈哈!難道掌櫃的傻了?」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噓!噤聲!我看啊,這里頭有貓膩!」
「嗯,我看也有問題!」
百姓們的議論之聲沸沸揚揚,連坐在位置上的刑部官員都听到了,場面頓時吵鬧不堪。
不得已,他拍了一下驚堂木。
「肅靜!」
百姓們聞聲,議論稍停,那官員看向了錢六,只見他雖然在刑部大牢里關了幾天,如今又面對這麼多人的審問與圍觀,可是卻依舊面色平靜,不論是之前被指控還是有證據要替他翻盤時,他都十分平靜。他就像是一名運籌帷幄的軍師,不但沒有慌亂,更沒有身為階下囚的窘迫,淡定自若的要命。
案子只能繼續審,刑部官員只好問︰
「錢六,你有何話說?」
錢六也不說旁的,就強調冤枉。
主審只得再問死者家屬,確定死者因何而死。
死者家屬當然咬定是吃了一品閣的飯菜才出事的。
先前仵作就已經斷定,那人死于中毒。所中的毒,大概就是私鹽中所攜帶的不干淨的東西。
結果,還沒等主審發話,百姓中已經有人又有疑問了︰
「就假設真是私鹽毒死人,那一天酒樓里吃飯的人不計其數怎麼就只有他死了?同他一桌吃飯的人呢?有事沒有?何況,那時是怎麼確定一品閣用了私鹽的啊?」
「不是說,那一日人死就有人報告了武衛營,士兵到了那里就搜出了私鹽嗎?」。
「可是這私鹽出現在一品閣本就很蹊蹺啊不是嗎?」。
「恩恩,是啊!」
百姓議論紛紛,主審官只得又一拍驚堂木。
「肅靜!不的喧嘩!」
半晌,終于鎮住了場子。」
然後這個時候,一個矯健的身影從人群中竄了出來,被衙役攔住後,他大聲道︰
「主審大人,我是那日當值的武衛營士兵!我有話說!那日之事別有隱情。請大人讓我進去陳情!」
眾目睽睽下,主審只得放人過來。
然後,所有人就听到。那名士兵詳細說了他如何帶了私鹽入一品閣,如何設計陷害于錢六他們的事情。
內圈圍觀的百姓驚呼連連,這簡直看大戲一樣啊!
後邊的人听不到,于是就問前邊的,然後前邊的就給後邊的講他們听到的。
最後,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群眾們嘩然!
「武衛營的軍官竟然是故意借機設計陷害一品閣!就因為他私收保護費,而一品閣拒繳!」
主審官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個神轉折。可形勢所逼,他便不得不宣那士兵的上司來校場。
在這主審看來,那軍官總不至于上來就承認他所做的一切的。那麼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案子這樣拖下去,只要過了今天,他就可以重新跟上邊請示,然後再制造新的證據完成上邊的交代。
上面說的可是要他名正言順的給一品閣的人治罪。
然而。他的想法是美好的。武衛營軍官到了,卻還沒等他否認,就有十多個商人跑了出來,控告那軍官敲詐勒索。
然後面對主審的提問,百姓們的指責,那個軍官,招了。
是的,連抵賴一句都沒有的就認罪了!
百姓嘩然。主審傻眼!他怎麼就認罪了呢!這讓他想作假都做不到啊!可是,傻眼了也不頂用。審訊還是得繼續進行。
一品閣濫用私鹽致人死亡的事件,鬧得轟轟烈烈,然而到了這里販私鹽的罪名已經不成立了,那官員只好依據律法給那個軍官以及士兵定了罪。
「雖然一品閣沒有濫用私鹽,但是人卻是死在你的酒樓里。為了給死者家人一個交代,所以此事也不可不察。」
主審無奈之下如此說道。
錢六依舊喊冤,聲稱一品閣的飯菜沒問題。
于是,重驗尸體順理成章。
為了能夠服眾,這一次不是一家之言,三個仵作都詳細的檢查了尸體,即便是這些天過去了,尸體已經有所變化,但是人是中毒而死這一點依舊沒變,可是死者所食用的飯菜已經不在,無法確定致死人的毒是否存在在那份菜中。
不過,同死者一起的人,聲稱死者從頭一天晚上到第二日下午死去,只吃了一品閣的飯菜
「……頭天晚上就覺得酒菜寡淡,所以食不下咽,第二****才提議他來一品閣用飯的。」那原告,也是人死時在場的死者的家人說。
「明明吃了一樣的飯菜為什麼他就沒事?」人群中又有人提出這樣的問題,有更多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我想著他食欲不振,邊勸著他多吃點自己還沒顧上吃呢。哪想到,竟然會害死了他呀!嗚嗚嗚!」面對質疑,那同死者一起的人聲淚俱下的解釋道。
不過,事情到了這里,已經沒有誰相信,這人真的是吃了的飯菜才死的了。主審官看著已經月兌離了他掌控的形勢,心中無柰,也只能硬著頭審下去。
然後,就在他還沒想好該怎樣扭轉這個局面的時候,人群中突然響起了一道哭喊聲,一下子震醒了他和所有人。隨後有人沖出人群沖到了沖到主審的案前。
那是一個女子,自稱是死者的一個小妾。她哭喊著夫家死的冤枉,要給她做主,懲治凶手。
可就在那主審听了,打算再逼問錢六時,那小妾卻抬手一指,直接憤怒的指向了死者的弟弟!那個一直作為原告,同死者一起在一品閣吃飯的人!
這是一個俗套到不能再俗的情節,父死分家,但是因為父親生前比較偏疼大兒子,所以分給他的財產就比較多,于是小兒子人忌妒。
大兒子有經商才能,產業在他手中越來越大,而反觀小兒子,敗光了家產不說還欠了一**債!
他找哥哥借了一次又一次錢,更是希望利用堵錢來翻本。哥哥知道了,便再不肯借錢給他,兄弟倆因此還大吵了一頓。于是,因為嫉妒,怨恨,擔憂,害怕就讓他產生了一個惡毒的想法……
他特意約了哥哥吃飯,又說盡好話,說自己一切都想開了,兄弟兩人重歸于好,哥哥放心地飲下他親自倒的酒,然後,毒發身亡。
之後弟弟把事情推給一品閣的飯菜,更是偷偷藏起了他曾經下毒用的杯子。也是巧了,剛好武衛營的軍官正愁想要報復一品閣卻撈不到機會呢,于是就有了今日這一出驚動了無數人的案子。
當主審宣布錢六等一品閣的人無罪釋放的時候,心緒極其復雜,這一場審理,他充分地向老百姓們展示了刑部公正廉明的形象,然而上頭交待下來的事情,他沒完成。
不是他不想,可是身為主審,眾目睽睽之下,他的話不能有明顯的偏頗,而這一切發生過後,很多證據,他就算拿出來也是打自己的臉。
于是只能如此結案了。
百姓們看了蒙冤者被釋放,看到陷害者殺人者得到了懲罰,自然大呼過癮,一方面感謝皇上英明,刑部清明,一方面,也覺得一品閣真是良心商家。
于是,本來是抱著打擊舒錦的目的才吩咐人弄出這一切的祁連,就這樣幫一品閣進行了一次聲勢浩大的廣告炒作。這次以後,一品閣的生意更是火爆異常,每日流水可以甩出同行好幾條街!
而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秋收完成。
秋收結束,人們開始拾掇手中的各色物資,一方面算計這一年的收成,一面開始籌備東西準備過個豐足年。
就在祁連還沒想到下一次步要如何走時,舒錦的所有酒樓茶樓都掛出了停業休息的牌子。
停業了?為什麼?
食客們疑惑,可是連續幾日來看一品閣都沒再開門,于是人們無奈只得選擇別處用飯。然後,他們發現,這些酒樓的飯菜價格是一漲再漲!
而有些人失了美味,又被連翻漲價弄到無奈,于是只好一甩衣袖,干脆回自己家做飯吃好了。
接著,問題又來了。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回到家里一問才知道,這糧食菜蔬一日一個價,節節攀升,那還得說他們都撿些尋常的菜色做呢。像是酒,自打七里香關門,那醇厚清香的濃酒就成了奢侈品,而因為這酒的價格的看漲,更是帶的旁的酒水也跟著漲價。
其實不但是酒水,所有的東西都是如此,這個時代,除了鹽鐵,並沒有什麼什麼是壟斷經營的,所以,當一家漲價,且牟利變多時,慢慢就會帶動旁人漲價。
一家擺出了惜售的姿態,就也帶動了別家的銷售停頓。
然後,賣的越少,價格越高,價格越高,越舍不得賣,最後,一個惡性循環開始產生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