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喜憂
楚老這一高興，連帶著屋中的婆子婢女都不由得露出笑意。
要知道楚老己經許久未這般開懷了。自從謝年出了那樣的事，老便一直吃不下睡不著，再加上姑女乃女乃一病不起，老雖然面上看不出什麼，可細心的人發覺，楚老仿佛一夕間老了幾歲，鬢間竟然己沾染了點點花白。
楚老年近五旬，自從楚大爺成親後，很多事情便漸漸放手了，近幾年己經算是頤養天年。
可是自從姑女乃女乃病重，很多事楚老又開始親力親為，這些日子更是勞心勞力，難得有這般開懷的時候。連帶著老屋中服侍之人日子過的都有幾分戰戰兢兢。難得表小姐的到來能讓老這樣開懷，屋中的婆子們自然不會吝嗇于對謝珂的夸獎。
這邊說表小姐生的漂亮，那邊說表小姐聰慧無雙……楚老很和氣，絲毫未因屋中婆子們的逾越而生氣，反倒和身邊服侍茶點的婆子一起上下打量著謝珂，商量著給謝珂做些什麼樣式的秋裝更合適。
「表小姐生的白淨，奴婢看用淺粉顏色最好……至于樣子……便做六幅或是八幅的鑼裙吧。」
「這個提議好。我們是年紀大了，若做身鑼裙難免被旁人恥笑無度，說是老妖精偏生要打扮成小媳婦。寶丫頭還小，鑼裙正合穿，便做八幅的吧。至于顏色……淺粉，月白，冰藍各一套好了。」
婆子一邊說著楚老風華如昔，一邊贊著老有眼光。
楚老臉上的喜色越發的濃了。
楚老見時辰不早，吩咐擺飯，婆子們手腳麻利的收了矮桌上的針頭線腦，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己擺了滿滿一桌美味佳肴。「寶丫頭，啟哥兒，今日你們不必拘謹，便陪著我子一起用晚膳。」隨後又吩咐婢女去給二房和程氏送信，告訴他們自己留了謝珂和楚啟言用膳。
「即如此，孫兒便打擾祖母了。」楚啟言小大人的般的起身給楚老行禮。
楚老笑罵道。「你個小子，與祖母還這般見外。你看寶姐兒，便沒你那麼多講究。這一桌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趕明得告訴你老子，他養了個油鹽不浸的。」楚啟言不由得面露澀意，開口的聲音便帶了幾分討好。「祖母，寶妹妹還在呢。」言下之意，給他留些面子。楚老大笑。
便對身邊婆子道。
「別看啟哥年紀小，竟然己知道要面子了，好，祖母不打趣你了。祖母知道你是個守禮的。祖母只是告訴你，這禮……要是和外人講的，家里人，不必如此。你母親便是太過于計較這些了，需知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寶丫頭，這話外祖母也是要說給你听的，你始終是謝氏女，終歸是要回建安的。外祖母只望你長大後不要像你母親那般。須知過猶不及……」謝珂和楚啟言不由得齊齊點頭。
「好了，快些吃吧。」楚老這才笑著抬了筷。
楚老用飯很講規矩，所有的菜色每個只吃三口。便是再喜歡，也不會再多夾一筷。
雖然楚老說今晚不必顧慮規矩，讓謝珂放開肚子吃。可是被程嬤嬤教養出的規矩適時的發揮了作用，再加上謝珂前世所學。
楚老一邊用飯一邊暗自打量謝珂，時而擰眉時而舒展。這餐桌禮儀其實頗為講究，怎樣下筷，怎樣用飯，甚至每口吃下幾粒米都是有說道的，楚老自然是習過的，可是她沒想到謝珂竟然也做的分毫不差，看到這樣一個小人這般規矩的用飯，按理應該會覺得十分奇怪。
可是謝珂這般慢條斯理的，卻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絲毫不做作，仿佛這規矩是從娘胎里帶來的……「寶丫頭，飯桌上的規矩從何習來。」用過晚膳，飯菜被撤下，小丫鬟奉上了清茶，楚老這才開口問道。
「是由家中的程嬤嬤教的。」
楚老不由得心中一驚。女兒出嫁前，她便曾差人打探過謝氏，那時便知道謝氏有個程嬤嬤，是謝老的陪嫁，跟在謝老身邊幾十年，十幾年前，更是有文人專門為其賦詩，言其女紅無雙，婦德無雙，可為天下婦人楷模。
那之後建安不少人家差人去請那程嬤嬤上門教導其女。
但凡被程嬤嬤教導過的，嫁了人後夫家無不交口稱譽。
可見程嬤嬤在謝氏可謂是極有面子的老人，雖是下人，卻倍受推崇，己等同于半個主子。
謝老竟然讓程嬤嬤親自教導寶姐兒？楚老很是意外，雖說寶姐兒是謝氏嫡女，可是謝老可不像個講情面的人。如果寶姐兒愚鈍，便是ding著嫡女的名頭，謝老也不會過多理會。
何況寶姐兒才五歲。
竟然己勞程嬤嬤親自教導……想來謝氏是極看重寶姐兒的，可是自己一連三封家書，謝氏竟然都未有回應，莫不是出了什麼問題？楚老不由得暗自思量……
楚老在打量謝珂，楚啟言也在打量謝珂。
他小楚謹言一歲，不過在楚氏素來以人小鬼大被族中長輩夸獎。這得益于他的母親。他的母親自幼教導他知禮，守禮。
母親告誡他，寶姐兒是他的妹妹，他要相護。
可不能對寶姐兒生了旁的心思。他不明白旁的心思是什麼……只是覺得寶姐兒生的真漂亮，他從未見過的漂亮。
不由得，楚啟言微紅了臉龐……便在這時，一個婢女驚慌失措的掀了簾子闖進花廳。「老，老……不好了……」「這般驚惶的，憑的沒有規矩。」不等楚老斥責，屋中服侍的婆子己然開口喝斥。
那婢女身子一顫。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老，剛才表小姐的乳娘程氏來報，說是小姐，小姐……恐怕不好了……」
鐺。
是謝珂手中的點翠茶盅落地的聲音。
娘……
「你說什麼？我的雲兒……雲兒……」楚老大驚，心憂間竟然吐字不清。「外祖母，娘沒事，娘一定沒事。我陪外祖母去看娘親……外祖母不要著急。」謝珂穩住心神去勸楚老，哪怕她此時抖的仿佛一片風中的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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