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出氣
那許氏要給人當妾,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她們也不會因此低看她,可是她這妾當的卻是不知輕重。既然是妾室,就乖乖在一旁守著小院過活便是。
偏生還當自己是明媒正娶的姨女乃女乃,覺得整個謝氏都該敬著她幾分。
笑話,便是明媒正娶的姨女乃女乃,在自家姑娘面前,也上不得台面。何況那許氏不過是一ding小轎從角門抬了進來,真要論起來,還不如她們入府時,好歹是側門進來的。比那角門都還高了一檔呢。
她鬧便鬧了,現在竟然鬧到姑娘院子外,竟然還用自己那條小命威脅?她真以為自己那條命值錢嗎?
果然,謝珂臉上神情未動,只淡聲道了句隨她。
水青臉帶喜色的應了,出門去應對許氏。
今天是芸姐兒出嫁的日子,雖然芸姐兒便是在家,謝珂也不會日日去看她。可是芸姐兒出嫁,還是讓謝珂心中生出幾分寂寥之感,想著再過一年,也許自己也要嫁人了。
齊律己經挑好了黃道吉日,便在她生辰的十日後。據齊律說,那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日子。
謝珂笑而不語,這在齊律眼中,便是應了。
所以她在謝氏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足一年了。她不能反對齊律的話,因為如果明年她不出嫁,轉過年來,久未歸家的謝老爺子便會歸家,而且歸家後不過月余。便會染病而亡。
上一世,便是因此,權氏以她要守大孝為由,將婚事推後三載。
所以她這一生不想留在謝氏被人笑稱無人來娶,便只能點頭。其實謝氏有什麼好呢?除了父親謝年,謝珂沒什麼舍不得的。齊氏與謝氏相比,也許不一定好上多少,或許還不如謝氏。
可齊律說的清楚。
他不會讓她受了委屈,那少年的話,她竟然。
所以對于謝珂來說。不管是謝氏。還是齊氏,其實都無甚大的區別。只是她不想再背負前世那些罵名的。
胡思亂想間,水青又掀了簾子進來。這次水青的臉色己是十分難看了……「姐兒,那許氏真是不要命了。她竟然真的撞了門柱。好在婆子們眼急手快。若是真的讓她一頭撞死。姐兒豈不被人說三道四。我們院子也染了晦氣。」
謝珂放下茶盞。想著是不是自己脾氣太好了,所以這許氏便由著性子在她院外胡鬧。
好在今日芸姐兒出嫁,大家的眼楮都在長房。若是這事被傳了出去,她少不得落一個刻薄之名,那許氏便是再不濟,也終是父親謝年的妾室。
也好,她即想見她,便遂了她的願。
她倒要看一看八年前讓父母生了嫌隙,最終陰陽相隔的女人到底是怎樣一個‘國色天香。’許氏被帶進來時,謝珂袖了手立在窗邊。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謝珂身上,給謝珂周身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黃色光暈,這光亮,幾乎刺痛了許氏的眼楮。
謝珂,謝珂。
許氏咀嚼著她在心里念了無數遍的名字。在許氏看來,自從謝年妻子楚氏病逝後,謝年之所以不接她入門,皆是因了謝珂。
謝年chong女是整個建安都知道的。
一定是謝珂不答應,所以這麼多年來,謝年才對她視而不見。在許清眼中,謝年是個心軟的,是個重情重義的。
她即是他的人了,他怎麼會放任她過那般三餐不濟的苦日子。所以一定因為謝珂,一定是。被接進謝氏後,她數次求見謝珂,可次次被她的丫頭擋下。最後甚至連看門的婆子也敢公然阻了她進門。
她好歹是謝年的妾室,按理,謝珂該喚她一聲‘姨娘’的,她是謝珂正經的長輩,卻連見她一見都難如登天。
她怎麼能心甘,她心中對謝珂的恨意一日日加劇。對謝年也滿心是怨,不過她是真的不敢打謝珂的主意,畢竟謝年那麼在意謝珂,若是傷了謝珂分毫,謝年怨她可怎麼收場。
所以她想來想去,把心思打到憐姐兒身上。
那個不知道哪個女人給謝年生的孩子,她其實也是不喜的,沒誰喜歡直接給人當娘,何況這孩子還是謝年的,她更是不喜。能用憐姐兒得回謝年對她的在意,許清做的毫不猶豫。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等到明日她自會想了法子讓憐姐兒好起來,她便是不喜憐姐兒,可眼下憐姐兒是她的護身符。
卻不想剛才看到程氏送一個男子出門,那人對程氏說,只要一副湯藥下去,憐姐兒不出三日便能痊愈。
許清這才怕了。她出身市井,家里父兄都在江湖上混飯吃,自然知道些稀奇的玩意。她用在憐姐兒身上的便是,不會致命,只會讓人發一場高熱。她敢對憐姐兒下手,便是篤定不會被人識破,這在郎中看來,更像是染了風寒。
卻不想竟然被人識破了。
此事即被識破,她私下里送銀子給秋氏的事想來秋氏也不可能守口如瓶了。
于是許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找謝珂,便是敗了,她也要見一見這個讓她恨了八年的丫頭。
她一直以為謝珂不過是因著出身,所以才敢在謝氏作威作福,便是謝年行事,次次都要顧慮這個女兒。可真的見到了謝珂,許氏卻只有瞠目結舌的份。
這種與生俱來的貴氣,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的,便是她打扮的再貴氣,也終究少了些什麼。也許是自卑吧。而謝珂只是靜靜的立在那里,便讓她心生仰望。
許氏斂了斂心神,將心中的膽怯壓下。這才咬了牙開口。「謝珂,我好歹是你父親的妾室,是你堂堂正正的姨娘,我只是來見一見你,你便是看不起我的出身,也不該次次讓婆子相攔。這便是你父親所夸的懂事,明理嗎?」。
听到許氏的聲音,謝珂終于側了頭去看。
一身大綠的褙子,足上繡鞋繡了大朵的粉荷。
頭上更是簪了三四根金簪。金配綠,綠映粉,在謝珂看來配的那是十分的慘不忍睹。再觀許氏那張臉……畢竟年過三旬,年輕時或許還有幾分姿色,可是姿色明顯更趨于小家碧玉,可這許氏偏生做了大戶人家正牌女乃女乃的打扮。
總之,謝珂覺得多看一眼許氏,都是對眼楮的荼毒。
也不知道父親謝年平日里見這許氏,會不會覺得眼楮疼……被這五顏六色的裝扮晃的。
「哦!堂堂正正?」看了一眼,謝珂便自顧自落坐,只輕聲反問道。謝珂的聲音其實是屬于軟糯嬌柔的。這幾個字也沒帶什麼情緒,只是淡淡的平敘,可听在許氏耳中,卻是帶了不屑的。
許氏有心反駁。
可是這堂堂正正幾個字,她還真的擔不起。她進謝氏時,只有一ding小轎,而且走的不是丫頭婆子出門采買的角門。
可謝年說的清楚,會讓她一世衣食無憂的,所以她是謝年的妾室這點毋庸置疑。
「……你不就因著我的出身不喜我嗎?我只是出身低微,卻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只是……傾情于你父親,寶姐兒,你便高抬貴手,不要再為難我的了。」許清的顛倒黑白讓謝珂不由得冷笑出聲。
「寶姐兒不是你能喚的。你還是稱我一聲姑娘吧。」
同樣的避重就輕,謝珂的聲音依舊淡淡的,可是許氏卻心火大升。不管她說什麼,謝珂都一幅不屑的樣子。
為什麼?便因當初她的‘情難自禁’嗎?她只是想尋個依靠而已,怎麼就成了十惡不赦了。「……姑娘,還請高抬貴手,不要再與我為難了。」許氏按捺著性子道。在許清看來,謝珂不過是仗著出身和那張臉蛋才能在謝氏橫行的。
謝珂根本就是個被慣壞了的,性了驕縱的大家。
只要她在氣勢上壓過她,謝珂也沒什麼好怕的。許氏安慰自己。「與你為難?你嗎?你還真的不配我與你為難。你不來胡鬧,我還正要差人去喚你呢。你既然來了……便把憐姐兒的事好好說道說道吧。女乃娘,你來問吧。若是她嘴硬……不秘顧慮,‘問’到她吐口為止……死活不論。」謝珂平靜的說完最後又輕飄飄的加上了幾個字。
程氏大聲應了,與幾個粗~壯的婆子進來,二字不說便堵了許氏的嘴。
七手八腳把許氏拉了下去。
終于安靜了。
如果許氏不來,謝珂是真的不打算理會她的,左右將她送到別莊,她再吩咐一聲,讓莊里嚴加看管她便是。
左右不過一日三餐罷了,便讓謝氏養她幾十年。倒讓她嘗嘗孤身一人自由被禁的滋味。想來該是十分銷魂的……卻不想她自己撞上來,還敢在她院門鬧著撞柱,即如此,就新賬舊帳一起清算吧。
不過一個從角門抬進來的女人罷了。說她是妾室,都糟~蹋了‘妾’這個字眼。
之後的事情便十分順利了。不過半個時辰,許氏便一五一十的招了。謝珂手中捏著許氏的供詞,最終決定去看看自己的祖母。至于許氏……便是父親謝年‘憐香惜玉’恐怕也無力回天了。
她想,自己也算替母親出了口惡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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