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為情
謝珂這番話說的可謂是慷慨激昂了。
只是齊律的神情依舊怏怏的,似乎並不以為意。謝珂也不逼他,知他心中自有計較,她他會很快月兌困,不是身子月兌困,而是心獲自由。
那樣的少年,是任何束縛都無法約束的。
眼下不過是一時寂寥罷了。而她,卻是真的心疼他,擔憂他的。至于這份擔憂算不算有情?謝珂覺得還稱不上,不過是不想過回上一世暗無天日的日子罷了。
見齊律不應,謝珂只是笑笑,喚了叢蕊送來湯水。「林先生說你腸胃受不得刺激,所以只得吃些清淡的。」
謝珂還不至于親自喂他,畢竟他們的關系初時便是建立在彼此相互了解的基礎上的。謝珂在他面前,壓根沒想當個規矩的大家閨秀,而他似乎也對大家閨秀毫無興趣。所以齊律靜靜的`.``接過瓷碗,緩緩的吃著。
只是吃了幾口,便再無胃口了。
謝珂也不惱,接過碗來撤下。「林先生去熬藥了,喝過你再睡。」
「……又救不了命,喝了何用?」這次齊律倒是開口了。
「那你剛剛粥也不要喝了,早晚得死。食了何用?」齊律瞪了一眼謝珂,不再開口了。謝珂搖搖頭,覺得自己當真是欠了他,也許上輩子她誤會他了。可卻一直恨著他,恨了兩輩子,恨的太過以至天怒人怨了,所以他們今生才相遇。她才由著他在面前使著小性子?
自然是沒有答案的。
謝珂想著自己是個懂事的姑娘,不必和他計較。
他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除了個子比她高,他沒什麼地方能比上她的。便是長她半歲又如何,兩世加起來,她可比他老多了。
便當愛護小輩了,她何必與他相爭。「好了,不與你爭了,我的錯,你乖乖喝了藥再睡。一會我親自下廚給你做些開胃的小菜。你睡醒便能吃了。」這哄孩子的語氣自然讓齊律很是不恥。他便是再病再弱,也不必拿他當小孩子來哄吧。
可是她親自下廚這幾個字眼,卻那麼吸引他。
他想拒絕的,男子漢大丈夫。都說這親事只當胡鬧了。他怎麼還能勞她服侍他。
可是……
終究還是不舍吧。齊律將頭轉向榻內。最終也沒有開口拒絕。
謝珂替他掖了被角,這才起身出了門直奔灶間。前世最後那幾年,權氏日子有些艱難。院中婆子丫頭越來越少,也沒有余錢多雇,很多事她不得不親自來做。
漸漸的,倒也做出些趣味來。
像如下廚,初時自然是手忙腳亂,弄出的東西也難以下咽。不過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多做幾次,也就勉強能入口了。
再做幾次,便可稱為美味了。
所以這人活在世,其實沒什麼是不能為的,不能忍的,不能受的。
齊律雖然側著身形,雖然看不到謝珂,可是他清楚的听到謝珂離開的腳步聲,她每走一步,都是在離他漸遠。他用力閉了閉眼楮,覺得眼楮有些澀。
他這樣子,終是被她看盡了……其實這些時日,他總在想她。他想,她已經多日未收到他的消息了,不知她是覺得有異?還是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再不煩擾她了。世上之事在他看來,本就是不是輸就是贏。
這次,他敗。因為輕敵,或許不是輕敵二字可以解釋的,因為害他那人,他從未想過他會害他。他敗,他認。
可他不想她知道,他想在她心中,永遠是那個恣意的,敢做敢為的齊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孱弱的,只能躺在榻上的樣子。
他趕她走?可是他哪里忍心。他的心都在擰著痛,可不趕走她,難道讓她陪著他。
讓她日日看著他纏~綿病榻。
與其這樣,他寧願她離他而去。
那樣的姑娘,明媚的仿佛三月的暖陽般,帶給他的又何止的心中的暖意?可這暖意在此時。似乎也無法將他陰霾的心捂暖。
林長源來的時候見自家主子閉著眼楮,可是那微顫的睫毛還是泄露了主子並非如他所表現的那般渾不在意。他在心中重重一嘆,隨後按上了自家主子瘦的仿佛皮包骨的手腕。
探脈,切脈,自始至終齊律沒有聲響。
林長源心中有些不忿。替謝珂,也替自家主子。明明郎才女貌,簡直可稱為天作之合。可為何卻要經受這些。自家主子爺更是出身高貴,放眼天下都尋不出幾個如他這般身份尊貴的,可此時卻只得縮在這斗室之中。甚至滿京城的眼線都在暗中尋他。
而謝家姑娘……
那是個好姑娘,一個養在深閨,從未吃過苦頭的嬌,為了自家主子爺不惜只身涉險。
這京城不比建安,沒誰會買謝氏的帳,所以一旦出了事,謝家姑娘危矣。
可她沒有猶豫,甚至可以說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可以稱為猶豫的神情,她就像一支即將離弦的箭,心中所向,勇往直前。可自家主子爺卻在這里固步自封。不就是敗了一次嗎?還是拜在整個國家最有權勢的人之手。
有什麼可丟臉的?
所謂曾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想懲治誰,誰又能逃得月兌?
此時主子爺能在這里。能好好的躺在這里,己是極難得的了。謝家姑娘為此付出了多少?
所謂患難方見真情。「……,您別這樣對謝家姑娘。您該知道,她只身遠離建安,遠赴京城,該有多難。當初的信只遲到了幾日,她便推斷出有異。她命屬下回京,而且給了屬下銀兩,那不是百兩千兩,那是足足萬兩的銀票。便是靠著這銀票,屬下才最終打探到主子爺的動向。
還不僅如此。她來到京城的當日,便暗中召見了屬下和賀章。主子的月兌身之計,乃是謝家姑娘所定。這其中的艱險主子應該能明白。稍有差池,那便是另一番天翻地覆的局面。可屬下沒見謝姑娘有片刻的猶豫,甚至自始至終,她都帶著笑。
她甚至說,這不算什麼。大不了丟了性命罷了……,謝家姑娘是在用自己的命來換的命,此時卻這般頹廢,實在讓屬下憂心。」林長源說的簡直是暢快淋灕。
他不由得回想,其實初時他覺得謝珂除了漂亮,實在無甚大的優點,他甚至覺得謝珂配不上自家爺的。
一個是堂堂齊氏嫡次子,自初生便有封地,幾乎等同于一方諸侯。
一個不過是建安望族謝家的嫡女,那謝家再是百年望族,到了謝家姑娘這一代,似乎也走了下波路。謝家子佷中沒有一個可以ding事的。
待謝家老撒手西寰,謝家早晚分崩離析。這樣家族里教養出的姑娘,又能有什麼稀奇?
不過是庸脂俗粉罷了。可隨著相處,林長源覺得,謝珂是不同的,與天下任何一個姑娘都不同。
她聰明卻又內斂,性子即柔且剛。尤其是此次主子爺遭難,她更是殫精竭慮,不惜一路舟車勞頓,趕來京城相助。
如果沒有謝珂,他和賀章或許此時依舊急得團團轉,可卻不敢去強闖皇家別莊救出主子爺。在他們心中,主子爺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是皇權,他們也不敢褻瀆。
可在謝珂心中,自家主子爺才是重中之重。旁的與之相比,都是輕的。
他們被說服了。
被一個姑娘三言兩語說服了……便是堂堂金陵賀氏的嫡子,也心甘情願唯謝家姑娘馬首是瞻。
林長源還想說些什麼,突然間,榻上的齊律睜開了眼楮。那雙眼楮,此時卻是帶了神的,再不似他被救回來時的無神空洞。林長源心中一凜,撲通一聲跪倒在齊律面前。
聲音哽咽的道︰「。」
「……哭什麼,本還沒死呢。」一句話,讓林長源又哭又笑的。
「是,是,屬下失禮了,失禮了。只是乍然听到這樣的調子,覺得親切。爺以後罵屬下罵的再難听,屬下也甘之如怡。」齊律瞪眼,覺得自己的屬下真是蠢極了。
表情一轉,齊律斂了臉上的神色,聲音凝重的問道。「我的毒,可能解?」林長源表情為難,最終搖搖頭。
「屬下只能抑制一時,卻無法根治。」齊律點點頭,他也是通醫理的,這毒,他自己曾把過脈,短時間內不會傷他性命,可是長此以往,一年半載之後,恐怕他也沒命苟延殘喘了。那人,便對他如此狠心嗎?
想到那高坐廟堂之人,齊律還是心緒難平。
不過他也知道,此時多思無易……「這個情況,寶姐兒知道嗎?」。
其實齊律說這話時,表情很平靜,可是林長源突然覺得他似乎做錯了事。因為……他好像,似乎在第一時間便將一切告訴謝珂了。
于是林長源點點頭。
果然,下一刻目伶俐,便是此時他虛弱無力,可那眼神,還是讓林長源心驚。「屬下,屬下怕主子爺有恙,所以……將事情一五一時的告訴謝家姑娘了。」
齊律嘆氣。
他的屬下啊,平日里看著也是頗為體面的,行事也算有度。可為何在謝珂面前,行事這麼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