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痴心妄想
時至冬末,南境的冬天實在稱不上嚴寒。
雖然外面傳言南境氣候惡劣,根本就不適合生存,可在南境人看來,那實在是酸葡萄心理。
南境不過是入口的沼澤嚇人些,其實境內還是鳥語花香的。若非如此,齊律也不會大動干戈的來南境求援。
做為南境最大的部族,巫族族長顯然就是這里的土皇帝……雖然名義上南境是大魏的地盤,可是大魏對南境向來是鞭長莫及的。別說派官員來此了,便是給那人十倍的餉銀,也沒誰會甘願來南境做官,可總不能直接回絕聖意,于是南境遍布瘴氣,南境人貌丑,不通教化之說不徑而走。
這這樣以訛傳訛,南境在大魏百姓眼中,儼然成了絕地。
這對于南境百姓來說,自然是喜聞樂見的,尤其是巫族的族長,以前還有南境人向往大魏月復地的繁榮,想不顧一切闖過沼澤前往大魏,可饒是他們勉強通過沼澤翻過界山,進入大魏,也被大魏百姓當成怪物喊打喊殺的。
那之後,漸漸的,南境人似乎也忘了自己實則同樣是大魏子民。
便真的當自己是異族……
這次齊律的到來,其實激起了南境人心底最深沉的願望……而這是巫族族長不能忍受的。
子時至。
巫族,頭領的竹樓內。
竹樓中沒有點燈,一切都黑烏烏的一片。這時。突然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屋中角落響起。「你這次終于想通了?」是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嘶啞中透著幾分陰冷嘲諷之意。
之後,那巫族族長的聲音在屋子另一邊揚起。
「……我們可是親兄弟。便是當年……我也從未怪過你,是父親不好。殺都殺了,後悔有什麼用?還要大張旗鼓的找那個女人回來?找回來做什麼?取我而代之嗎?做夢,我才是巫族新一任的族長,誰都別想搶走。」族長的聲音听起來與那個聲音別無二致。
似乎聲音是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的。
帶著怒火與恨意。
「兄弟,別急著發火。當年之事雖然是我下的手,可你也沒有阻止啊,你可是在一旁眼睜睜看著我將老東西弄死的。可是結果呢?
你成了新任族長。我卻成了人人喊要喊殺的‘大惡之人’。
公平?什麼是公平?
這便是公平嗎?
你今日請了我來。不是只想說這些沒用的廢話吧,若是如此,兄弟可不奉陪了。我的小寶貝們可是餓了……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不填飽它們的肚子。可休想它們乖乖離開這里。」對話依舊在黑暗中進行。
似乎兄弟二人都不想看到對方。
片刻後。
巫族族長復又開口。「今天請你來。便是想給你送份大禮的。也算是對你當年之事的補償。
那里……
就在那幢竹樓里。
有個從京城來的漂亮女人。兄弟從小到大,活了三十幾年,便沒見過那麼美的女人。
那真是。只見一面,便恨不得弄瞎所有人的眼楮……」說到這里,那巫族族長似乎吸了吸口水。這話似乎終于讓屋中另一個人有了幾分興趣。「哦?有那麼美?兄弟怎麼不自己享用,怎麼會讓給兄弟我?」
「……美人多刺,兄長自然是沒了法子。那姑娘身邊跟著幾十個功夫高強的護衛。
今夜喚了兄弟來,便因著那個京城來的齊公子不在,這可是個難得的良機。兄弟先用神通將那女人擒下再說。
待兄弟看過那女人模樣,想必便會感激為兄了。」
南境確實少美人,也許是南境人總與蛇蟲為伍的原因,南境女人生的普遍矮小貌丑。
讓人一見便倒盡有了胃口……
如果美人不能刺激那個人,‘齊公子’幾個字終于讓那男人冷笑出聲。只是那笑在暗夜中听起來實在人的緊。「……齊公子?她是齊公子的人?」
「不知,不過這姑娘進寨之時,齊公子可是用了貴禮相待的。」
「貴禮?」那人調子終于有些變了。
「為兄親眼所見。」那族長道。
「……現在兄弟我終于有興趣見一見那姑娘了。至于兄弟所求,不過是幾十個護衛罷了,便是能飛檐走壁又如何?在我百蟲面前,還不是只有嚇破膽的份。兄弟且候著,最多一個時辰,我們兄弟一起品評美人。」
那人說完,角落中有個黑影迅速移向門邊。
木門隨即被拉開,黑影一閃,便消失不見了。見到黑影消息,那巫族族長身子一軟,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這才算安下心來。
他嘴上雖然說著親兄弟,可是他能狠心對自己的生父下殺手,他這個兄弟……不過如此罷了。
好在自己說服了他。
那巫族族長越想越興奮,想著謝珂那樣的美人,一會便會被送進他的竹樓,便是不能親近,多看幾眼也是好的。也許他那個喜怒無常的兄弟一個高興之下,能讓他也親近親近那美人呢。
說起來也怪那姑娘,好好的京城不呆,偏生跑到這南境來。大魏那些酸書生書里將南境描寫的還不夠嚇人嗎?
這女人膽子怎麼那麼大?
活該她走霉運……也不知道那女人是齊公子的什麼人?是不是妾室?他知道京城的貴公子們,出行之時可是十分喜歡將自己寵愛的小妾帶在身邊服侍的,可如果只是妾室,似乎又說不通?
有哪個人會對妾室用了貴禮。
那就像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個小妾的手中?
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難道是妻室?可以齊律的出身,他的妻子必定是大家閨秀,哪個富貴人家教養出的姑娘敢冒冒施的領了幾十人便闖到南境來?
可是那姑娘確是與齊律同室而居。
說毫無關系又不可能?
不想還好,這一想巫族族長覺得自己的心簡直像有只貓爪子在撓,心癢難耐的很。
胡思亂想間,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
自己的兄弟可是號稱奇才,不僅卜卦精通,而且對于驅蟲之術更是爐火純青……那種蟲潮來襲的盛況,便是想一想,也足夠讓人心驚。
可是為什麼屋外一點聲音也沒有。靜,簡直是死寂的靜。
不僅沒有那些護衛們驚恐的呼救聲,似乎連寨子里的人也都沉沉睡去,整個寨子似乎都‘死’了。這不正常,見識過蟲潮如何襲人的巫族族長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由得急匆匆的起身。
然後三步兩步奔下竹樓,當推開大門之時,他愣住了。
月亮不知何時出來了,而竹門前,那個漂亮的姑娘便那般袖了手立在月光之下。
她今晚穿了件淡青的長裙,裙子的下擺十分的寬大,這樣的衣裙讓月光下的姑娘顯得越發的裊裊婷婷。他一喜,想著自己的兄弟果然有本事,便這般不聲不響的將這女人擒了來。對了,他的兄弟呢?
巫族族長四下環顧,終于在暗處看到一個身影。
「……弟弟,是你嗎?數月不見,兄弟的本事更厲害了,便這樣不動聲色的便將事情辦成了。我們快些進屋,所謂燈下看美人,我都迫不及待了。」那巫族族長搓著頭,一臉垂涎的道。
這時候,那月下的美人突然間側身,然後淡淡一笑。
「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想看看你怎麼……死!」瞬間一個讓巫族族長覺得頭皮發麻的聲音突然間揚起,而且那說話之時動作似乎十分迅速,不過片刻間,身影已經由遠及近,當他一句話收尾之時,人已經站在美人身畔。
美人仰首,柔聲喚了句‘夫君’。
夫君!
怎麼可能?這人怎麼會出現,他不是去往山中探查山洪之謎了嗎?怎麼可能這麼快便回轉?便是他中途返回,他的人怎麼沒有給他傳遞消息?這不可能!
他自己養出的心月復,他還是相信的。
不可能背棄他。
還有他的兄弟,這時候,巫族族長才注意到,自己仰賴的兄弟之所以直直立在那里一動不動,是因為他的背後有人……他的兄弟已經受制于人。怎麼可能?百蟲一出,無往不利,他便沒看到自己這兄弟有敗北之時。
便是當初親手殺了父親,被數百族眾圍堵,他也能輕松逃離。
今日怎麼?
「怎麼?奇怪自己這無往不利的兄弟怎麼敗北?蟲蠱?蟲潮?你真當你這兄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嗎?不過是你巫族人丁凋零,所以把只癩蛤蟆當成能驅百蟲的天才了。癩蛤蟆終究是癩蛤蟆,休想吃到天鵝肉。別說吃了,便是連聞一聞,你們都沒那個命。
阿善,出來。
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能驅百蟲!」齊律冷聲說完,輕輕將謝珂攬在懷里,隨後二人頭也不回的轉身向竹樓走去。
真正的主角已經上場,不需他們這些閑雜人等摻和了。
「阿善將來會如何?」暗夜中,謝珂的聲音柔柔的揚起……片刻後,男人用微微含笑的聲音回應道。
「……阿善啊,會成為守護巫族,守護南境的強者。」也許很多年以後,在南境,在巫族,會開始流傳一個被驅逐的姑娘的故事。
故事中,那個姑娘最終不計前嫌。
用自己的一生綿延了南境百年興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