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適得其反
「父親放心,我齊律以性命為誓,今生定然將寶姐兒視為至寶。這輩子,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任何人休想傷寶姐兒分毫。」齊律沉聲道。
許是因著出身,許是因著自幼惡名,齊律這般鄭重的調子,讓謝年不由得對齊律的話深信不疑。這樣一個人,不出口則罷,一出口必定不會食言。
將謝珂交給他,謝年終于放下心來。
對于自己這唯一的寶貝女兒,謝年是從小憂心到大。小時候想著女兒快快長大,長成健康的漂亮姑娘,而後又憂心她的親事,終于成了親,又因著齊律的名聲而日夜不得安眠。
終于,他可以放心了。
齊律這少年,是個說到做到的。這樣的男子,才堪配他的寶貝女兒……
雖說是接風宴,可謝年準備的多是些謝珂喜食的清淡菜式。
對此謝年特意注意了下自己這個寶貝女婿。
發現齊律臉上不僅毫無不悅之色,還很習慣的在自己食用前,要替謝珂布菜,觀那動作,必定是做習慣了的。而不是刻意在他面前才表現出的。謝年對自己這半子更加滿意了。
不驕不躁,外剛內柔,心思縝密……
齊律的優點簡直數不過來。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少年郎,怎麼就被傳的那般聲名狼藉的?都說耳听為虛,這真是至理名言。若是錯信了流言,自己豈不錯失了一個好女婿。
「律兒。多用些,為父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便按了寶姐兒的喜好準備。若是吃不慣,我再吩咐灶上另做……」這是試探,純粹的試探。
不過在這點上,謝年實在不必多心。
因為齊律……「不必麻煩了,在京城,廚子也是按了寶姐兒的喜好準備膳食。」
看,多平凡樸實的一句話,可听在耳朵里。怎麼覺得那麼妥帖。心里真是熱呼呼的……謝年將自己這幾日苦思的試探題目在心中打了個叉。這女婿。不必試了,是真的把寶姐兒當成至寶的。
謝珂夾著面前的菜,小口小口的吃著,不用說。都是齊律夾到她面前的。而且通通是她所喜的菜式。對于她的喜好。少年恐怕比她自己還要清楚。而父親謝年心里打著什麼主意。謝珂也看的一清二楚。
這就像角逐……齊律這邊十分努力,父親謝年那邊卻是盡量發難,想來齊律前幾關應對的十分漂亮。所以自己父親終于放下心來。
這下,她可以安心的用飯了。要知道一心二用,其實十分傷身的。
有所謂食不言,寢不語。初時齊律倒是遵從,只是謝珂出嫁前,也只有晚膳時父親謝年才能相陪,所以久而久之,父女兩個都喜歡在吃飯時閑話家常。「……父親,我離開前想到祖父墳前給祖父上柱香。」
「難得你有心了……」謝年臉帶意外,畢竟自己的父親晚年沉迷享樂,對他這個唯一嫡出的孫女也是愛理不理的。實在算不得好長輩。
齊律側眸看了一眼謝珂,見謝珂臉上神情平靜,于是沒有開口反對。
而一旁的謝佑則提出由他引路。謝年和謝珂都點了頭,謝佑憨厚的笑笑,倒讓謝珂想起了小時候的佑哥兒。
因著是長子,雖然謝佑不是嫡出,可自幼在謝氏倒也頗受尊重,許是因著並非嫡出,所以大伯父和大伯母總怕謝佑的存在招人記恨,于是行事越發的低調,以至謝佑的性子也越發的沉悶,謝芸自不必說了,簡直是大伯母的翻版。
難得王家次子待她真心。據說她因生了長子,她那挑剔的婆婆待她也尚可。
只是謝佑的性子,明顯太過軟弱了些。也難怪姜氏心生怨懟,再加上謝佑竟然無所顧忌的將憐姐兒抱回了院子……
謝珂有心開口問一問憐姐兒,可眼見著謝佑和齊律你一言我一語的相談甚歡,謝珂便沒有出聲打攪。只是她不打攪,並不表示旁人不會打攪……便在此時,程氏進了廳堂。
她雖面露不喜之色,可還是調子平平的稟道。
「四爺,大少女乃女乃在廳外請見。」
大少女乃女乃四字一出,謝佑登時變了神色,說不上是怒氣還是憂心,謝佑起身。「四叔,她定是來找小佷的,小佷便先告辭了。」誰想謝年卻擺了擺手。
「不必躲了,躲得過初一還能躲得了十五嗎?便讓她進來吧。」後一句話是說給程氏听的。程氏點點頭,轉身去傳話。
片刻後,姜蘊便邁步進了花廳,她似乎是刻意打扮過的,穿了身湖綠的褙子,那綠色在陽光上該是十分鮮翠欲滴的,只是在燭光下,不免顯得顏色有些沉悶。她先恭敬的給謝年行了禮,又屈身給齊律行了禮,最後才柔聲喚了聲寶姐兒。
謝年點點頭。指了謝佑身旁的空位。「即然來了,便一道用飯吧。」
姜蘊用眼角余光瞄向謝佑,可是謝佑只是面無表情的望著身前的酒盅,並不理會她,姜氏咬著唇,緩緩落坐。
她先是望向謝珂,謝珂忙著消化面前那滿滿的,齊律親手所夾的菜,哪里心思理會姜氏,至于齊律,眼中便壓根沒有別的女人。姜藥心中越發的委屈,心道她已經這般屈尊降貴的相求了,可是謝珂竟然毫不理會。而齊律,更是沒將她看在眼里。
她好歹也算是個漂亮女人,雖然比不得謝珂,可也不至于入不得男人的眼啊。
一定是齊律沒眼光。至于謝佑……「夫君。」姜蘊輕聲喚道,謝佑置若罔聞。姜蘊的臉色不由得難看起來。她親自來這里,便已經是自降身價了。謝佑竟然連個台階都不給她。
姜蘊努力壓制著火氣,十分不自然的對望向她和謝佑的謝年笑笑。「四叔,我來尋夫君的。」
謝年微微頷首,隨後開始認真用飯。
那樣子,明顯是不打算插手他們夫妻的事。只是這事若是沒人插手,又如何解決。
姜蘊的拳頭握了松,松了握,如此反復幾次,她終于沉聲開口。「謝佑,咱們今日當著四叔和寶姐兒的面,便把話挑明了。你若是執意要將憐姐兒接回院子,我們這夫妻也算做到了頭。」謝珂說什麼以柔克剛。
可是謝佑根本就是軟硬不吃。
這幾天她在謝佑面前已經極盡容忍之能事。可是謝佑呢?竟然當她不存在,便是見到她,也會繞路而行。
她嫁進謝氏數年,始終無子,這也是娘家與她關系越來越疏遠的原因之一。無子將來便沒有依靠,謝氏的家主之位與產業便與她無關。這是姜蘊最最不能接受的……所以,哪怕她恨極了謝佑,也一定要有個孩子。
謝佑放下筷子,目光平靜的望向姜蘊。「這是四叔的院子,你要鬧,等回我們院子再鬧。」
這頓晚膳吃的,真是多災多難。
謝珂放下筷子,看著與白日所見截然不同的姜蘊,這便是白天那個信誓旦旦的告訴她,要將憐姐兒收在院中的女人……不是謝珂不信她,而是姜蘊自己便將自己逼到了死路。
這時候她這般行事,無疑是逼謝佑將此事了斷。
而以憐姐兒在謝佑心中的位置,謝珂想,姜蘊恐怕會大失所望。
果然……謝佑輕輕將竹筷放下,隨後漠然的望向姜蘊,那目光,姜蘊從未在謝佑眼中看到過,她本能的覺得不安,她們好歹夫妻幾載,她不信自己便比不上一個母不詳的小丫頭。
她是有依仗的,不管是謝老夫人還是謝大爺夫婦,都不會坐視謝佑做出糊涂事。而將憐姐兒收歸已養,無疑是件蠢事。
只是……她是不是錯了。
「我哪里胡鬧了,我是和你講道理,你把憐姐兒抱回院子是何意?她可是四叔的孩子。理應養在四叔院中。你若喜歡孩子,我們生一個便是。你何必要搶四叔的女兒。」
姜蘊覺得自己是在給謝佑找台階上。謝佑如果聰明些,便該知道怎麼應對。
可是,謝佑顯然不想再按了姜蘊的意思行事。「姜蘊,你不必惺惺作態了,你明明一早便知道憐姐兒是誰的孩子,何必在這里假惺惺的說什麼倫理綱常。我但是罔顧禮法了又如何。我的女兒,我一定要親自教養。」
所謂物極必反。謝佑覺得已到自己忍耐的極限。
他不是沒想過和姜蘊好好過日子,便當自己從未有過女兒。憐姐兒放在四叔這里,無疑是最好的。
可是,姜蘊這女人貪心過矣,有一兩她想要二兩,有二兩她又想要十兩。他經商,她嫌商人市儈,他入仕,她又嫌他要從底層做起,說是機會渺茫。她要的,他從來滿足不了。
他沒法子,他本就不是個能成大事之人。
她要過錦衣玉食的日子,想要像謝珂那樣當個人人羨慕的少夫人,他無法滿足她。
她便哭,便鬧,便逼著他永無寧日。
既然他怎麼做,她都不滿意,他索性便什麼都不做了。
便一心哄著女兒玩耍。以前他或許不敢提休妻二字,可如今,他現在一窮二白,他還有什麼可失去的。他唯一有的,只有憐姐兒了。
為了女兒,謝佑心中有了決定。便在姜蘊顫抖著用手指指著謝佑,驚訝的不能成言之時,謝佑起身,給謝年行了大禮。隨後道。「四叔勿怪佷兒借了四叔可料理些家事……佷子要休掉妻子姜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