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離京(五)
听到自家主子提到叢蕊,林長源抹了抹眼角浸出的濕意。「多謝二爺。」
自家爺有這句話,林長源十分感激,叢蕊是個丫頭,最終為救主子而死,有人會覺得本是情理之中,最終不過贊聲忠僕罷了。誰會想到為一個丫頭報仇。
可是自家爺和少女乃女乃都是有情有義的。
叢蕊最終選擇了這條路,林長源沒什麼好怨懟的。
畢竟他和叢蕊,最終還是沒有緣分,可終究是自己心儀的姑娘,便這般死于京畿衛之手,林長源自然恨極,便是自家爺不提,他也一定會替叢蕊報仇的。自家爺這樣一提,林長源只覺得心里暖了幾分。
齊律最終沉聲道。「……去安排吧。便如了皇帝心意。」
林長源重重一點頭,轉身離去。
而此時的謝珂,卻是滿心憂愁,她隱約知道了上一世,小舅舅為何身死了?
恐怕與‘謀逆’一事有關。
只是所謂的謀逆,不過是皇帝強加于其身的。這點小舅舅著實冤枉,旁人便是不知,可是謝珂卻是清楚,若是小舅舅楚曄有謀反之心,北境最終怎麼會是齊律名聲最盛。這種為他人做嫁衣的傻事誰會做。
更何況若是有了謀返之心,又如何會毫不防備的赴京。
終是她連累了小舅舅。
還有齊律,剛才他身上披著林長源的長袍。而且勁間的血痕……他受傷了。她甚至來不及看一眼他的傷勢,齊律便急匆匆去安排了。
皇帝這一次,真是欺人太甚了。
還有小舅舅此時身在何處?可安全?
「水青,去請阿勁來。」謝珂吩咐道,幾個大丫頭隨著謝珂來此避難,程勁則被齊律安排在她們的小院外,隨時恭候差遣。水青點頭,很快喚進了程勁。「少女乃女乃,有何吩咐。」程勁臉上神情一派冷凝,今日之事于他來說。也是場滅頂之災。他做為謝珂的陪房,自然也成了謀逆之臣,只能藏頭縮尾的過活。
他不怕被詬病,只是覺得委屈。
自從他隨了自家少女乃女乃遠嫁京城。何曾做過一絲一毫于朝廷不利。與百姓不利之事。
他奉了少女乃女乃之命。所行,所為之事皆為救人。
可是最終卻落到這樣一個結局,謀逆!真是讓人心寒。「阿勁。便依我們曾經所議的那般行事。」她和程勁曾經就這兩年齊氏可能遇到的危機分析過。她也曾擔憂皇帝會對齊氏,對自己出手。謝珂只是沒想到皇帝毫不念舊情,竟然連掩飾都不屑了,便這般直白的動手。
而且還要借謀逆之名。
這謀逆罪名若成,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皇帝是真的對她下了殺心啊。連帶著楚氏,甚至是謝氏……好在皇帝還顧忌著齊律的賢名,沒敢大動干戈,只是私下命京畿衛行事。
這想說來,她還得謝謝皇帝‘手下留情’呢。
程勁沒有猶豫,立時應諾。
他若安排下去,必定影響京城時局,只是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保命為首,皇帝不仁,便不要怪自家爺和少女乃女乃出手。
程勁轉身去安排,而謝珂則立在窗前,望著窗外西垂的暮色。
遠處翻滾著烏雲,暴雨將至。要變天了……
所謂謀逆,便是圖謀叛逆,這等罪責一經認定,自然大驚于天下,只是關于楚四公子的這出謀逆之罪,皇帝處理的卻是輕拿輕放。主犯楚曄宣告失蹤,皇帝卻並未下令舉國緝捕,處理手段簡直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此案最終成為懸案。
沒有開堂,沒人受審,甚至只有朝中權貴知曉。
這成為有史以來牽扯最小的一宗謀逆重罪……
***
齊府,華燈初上。
與以往的熱鬧喧囂不同,今夜的齊府萬籟俱寂。只有主院掛著幾只燈籠,燈籠在夏風中搖曳著,籠中燭火時光時暗,似乎與主人的心境相仿。
齊律在昏睡。
他白日里失血過多,此時服了林長源開的藥,正昏睡著,這時,門被推開,幾個人魚貫而入。
為首的是一身便服的皇帝,皇帝身後,竟然跟著齊夫人夫婦。
林長源一直守在屋中,乍見幾個來人,一臉驚訝之色。趕忙行禮……「你是郎中,而且听說醫術不錯,阿律的情況到底如何了?」皇帝揮手示意林長源起身,隨後冷聲道。
林長源緩緩吁出一口氣,這才開口。「屬下無能,雖然開了方子,爺也按了方子服藥,可是自從回府,爺便一直昏睡的,不見絲毫起色。」
「沒有起色?」不等皇帝開口,一旁的齊夫人便一幅質疑的開口道。
林長源對于齊夫人的出現,著實驚詫,自家二爺喝藥前說過,皇帝會來。對于自己造成的‘鬧劇’他無論如何也得收場啊。
至于齊夫人,倒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不過林長源還是按了先前商量的話回道。「爺失血過多,宮中御醫也是看過的,再加上……傷心過甚。我家少女乃女乃……二爺只看到少女乃女乃被燒焦的尸身。
至于小郡主,一直沒有消息。屬下已讓府中護衛全力去尋,此時依舊沒有消息。
爺心殤之下,這病……恐怕難愈。」
听到林長源的話,齊夫人不由得後退一步,直到被齊老爺從身後扶住,才穩住其身形。「你是說謝珂……死了。」
「……人已經燒焦了,根本辯不出臉面來,所以二爺只當少女乃女乃還在人世,拒不料理少女乃女乃的後事。
不過那人身上穿的是少女乃女乃的衣裳,而且有京畿衛看到府中護衛為了護其人,不顧性命。
屬下知道少女乃女乃凶多吉少。
可是二爺……還請陛下諒解我家二爺,二爺和少女乃女乃畢竟夫妻情深,突然聞此噩耗,不欲相信也情有可原。」林長源說完,撲通一聲跪地,頭踫到青石地面,咚咚磕著,幾下額頭便浸出了血。
皇帝見此,終于開口道。
「你也是個護主的,起來吧。此事,朕不追究便是。
律兒即不願,便密而不發便是。只悄悄將其裝殮,密密安葬便是。對府外,只說你家少女乃女乃回了娘家謝氏便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