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野心’
茶自然是不錯的,顏南派人快馬送來的今年新秋茶,顏氏家主送出的東西,哪有差的道理。
既然提起這茶,不免要提一提顏氏。「你今天和阿源他們都商定好了?確定要這樣做?」「……這事有什麼可商議的,不是一早就定了嗎?」。齊律品茗的空當挑眉輕聲反問,謝珂沉默了。
齊律做了什麼雖然沒有詳細告訴她,可是她和齊律畢竟是夫妻,他心中想什麼,便是不說,謝珂也能猜度出一二。
皇帝連番動作,而且絲毫不在意齊律的功勞。齊律本就不是個任人宰割的主,如果皇帝只針對他,他許還能忍那一時之氣,畢竟皇帝自幼待他確是不薄,可是皇帝千不該萬不該對她下了殺心。
這讓齊律無論如何也不能忍氣吞聲。
所以不管是楚曄的到來,還是他今日派人∼送出的消息,都擺明了一件事。
齊律這次再不會善罷甘休。
以往齊律心中想什麼,還會找謝珂談談心,在齊律看來,謝珂雖然自幼養在謝氏後宅,可是不管是見識還是處事都是可圈可點的,便是生在京中的權貴家的小姐,恐怕也有所不及。自成親以來,他與謝珂一路互相扶持著,由北境到南境。這諸般辛苦,只有他們夫妻心中明白。
齊律為什麼按捺著性子做這些。
難道真的只是心善?笑話,他齊律從小到大。便從未覺得自己是個善心之人。至于求萬民于水火?他齊律不過是個升斗小民,可沒那麼高的覺悟。不過是因為想讓皇帝放下偏見,讓皇帝覺得他是個可以扶上牆的,他不是爛泥。同時也希望皇帝對謝珂網開一面。
總歸是他喜歡的姑娘,哪怕是愛屋及烏,皇帝也實不該對謝珂下那般狠手。
可以說,從皇帝決定對謝珂出手那一刻起,齊律心下亦有了決定。
鄴城安穩了下來,下一步,齊律但要開始他心中的計劃了。
謝珂心中自然明白。她現在心中猶豫不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齊律,因為她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難道要睜著眼楮說皇帝待他們親厚,讓齊律********當個忠臣。不管將來新帝是誰。都認其為主嗎?
這話實在是太虛偽了。
謝珂說不出口。既然說服不了自己。更別提用這借口去說服齊律了……再說若是真如上世那般依舊是湘王繼位……齊律雖然未與湘王正面對峙過。可是湘王和齊律心中都明白,他們會是死敵。
和新帝是死敵,他們還有個活路?所以。便是明知道齊律涉險,謝珂也只能佯裝不知,只是有時候並不是她假裝不知道,便可以安身立命的。
因為齊律壓根沒打算放過謝珂。
「……我收到時消息,皇帝病重,這次是真的病重了,已經接連半月沒有上朝了。太子和湘王內斗的厲害,寧王和御王也先後回了京城,現在京城,可謂是四龍奪嫡。
蕭青芫嫌煩,已經動身來鄴城了。說是來看看邊境風光。」
齊律真的很想奉送蕭青芫一個白眼,邊境風光?他前幾年四年游蕩時,看的還少嗎?北境,南境,哪里少過他。這借口,真是太唬弄人了。
「他來也好,能幫我看看家。若沒人守著鄴城,我倒真不放心大干一場呢。」
下一刻,謝珂又覺得蕭青芫真是個苦命的,人還沒到,已經讓齊律算計上了。
「若是青芫兄弟不願……」「傻姑娘,他若不願,還會在此時來鄴城。」謝珂心想也是,蕭青芫是什麼人?那可是人精?這世上便沒什麼事是能瞞了他的,他此時來鄴城,必定是有原因的。
「楚曄已經動身趕往北境了,到時他會和大鷹一同入關。」
既然已經開始了,齊律索性便將自己所計劃的只字不差的說給謝珂听。「……阿善收到消息後,會過界山與顏南會合。」齊律說完楚曄和大鷹,又交待完阿善和顏南的安排,在這寒冬的深夜,謝珂的額頭已經浸出汗濕了。
不知不覺間,齊律竟然有了那麼多同盟。而且那些人竟然沒有一個退縮的,竟然都和齊律‘胡鬧’。
大鷹一直以來都十分崇拜齊律,楚曄自不必說,他便是沒有異心,被皇帝這般相迫,也不得不生出些心思來。
阿善支持齊律,謝珂倒不意外,那姑娘……謝珂心中輕輕一嘆,那也是一場孽緣啊。
可是向來明哲保身的顏氏竟然要摻和進來。謝珂不由覺得意外。便是顏南再感激齊律對林長源的知遇照顧之情,也不該拿了整個顏氏的命運相賭啊?
謝珂與顏南也算相識一場,她可不覺得顏南間個為了兄弟可以不顧一切的。
他若真是那樣的性子,顏氏又如何在南部獨大。
「顏氏?」「自然有顏氏,若無顏氏,南部變數太大,有顏南在,南部便是面上鬧的再亂,內里也是安穩的。」齊律確是不想坐以待斃,可他也沒打算把大魏攪和腥風血雨。
他不過是不想任人宰割罷了。
「顏南為何點頭?現在顏氏在南部獨大……顏南還有什麼渴求的?若無渴求,我實在想不出他冒這般大險相助于你有何意圖。」
「你啊,小腦袋就是想的太多了。他助我?他哪里是助我?阿源可是他的親兄弟,我有難,阿難這個當護衛自然逃月兌不得,他這麼多,是想護阿源周全。」齊律一臉狡黠的笑著道。見齊律冷眼瞪他,他不由得安撫的順順謝珂的頭發,這才不情不願的再次開口。「你啊,怎麼能那麼清明。是。他顏南又不是傻的,怎麼會平白無故的相助于我。
你真以為顏南沒有野心?
他野心大著呢。
放眼整個南部,除了顏氏,哪個還敢稱雄……顏南心里明白,這樣長此以往,必定引起朝廷不滿。
所謂強龍難壓地頭蛇,顏氏便是再隱密,顏南行蹤再成迷……顏家的鋪子擺在那里,所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惹惱了皇帝,顏氏照樣倒霉。
若是新帝由他扶立便不同了。
他可是從龍重臣。這樣的資本。足夠他顏氏在南部橫行個幾十年了。
我們當初商定好,要暗中扶持御王,以期魚目混珠。可是御王實是上不得台面,顏南最終才決定與我合作。而阿源。正是他合作的誠意。」齊律幾句話將來龍去脈交待清楚。謝珂听完。心中滋味實在難辯。
人與人之間,便離不開利益二字。
顏南看上去那麼個謫仙般的公子哥,心思卻也是彎彎繞繞。
可是靜下心來想一想。顏南除了與齊律達成同盟,倒真的沒有什麼旁的出路了。
不管他依附于誰,太子或是湘王,顏氏都會被重重剖下一層皮來。而且還不敢保證他認的主子將來能登基為帝,若是找對了主子,將來倒能順風順水幾年,可是誰又能保證新帝不會對顏氏另起心思。
顏氏,不管在誰眼中,可都是塊肥肉。
都是恨不得立時吞下去的。
而顏南曾經助謝珂一臂之力,又曾陪同謝珂遠赴南境,齊律算是欠了他天大一個人情。這樣的交情擺在那里,顏南會選擇齊律,似乎也不算意外。因為他真的沒有可選之人了。
想通這些,謝珂覺得自己這多活的十幾年,簡直是白活了。「顏南既然野心這麼大,你便多佔他些便宜。便讓阿源去說……」既然是彼此利用的關系,也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謝珂在齊律略有幾分深沉的目光中,挑了眉道。齊律臉上神情一怔,隨後不由得搖頭失笑。
剛剛他還怕自己的心思讓謝珂厭煩了,畢竟自己這般步步為營的,連他自己都厭煩。謝珂下一句,卻讓他瞬間放下心來。
他的小姑娘,其實是個頂頂聰明的,頂頂善良的。
她不忍心見這世上生靈涂炭,也不忍心見他為難,所以她猶豫。可是一旦她想清楚,她在心中分出輕重緩急來,他的小姑娘便是這世上最為堅定之人。
而這讓齊律感覺,娶到謝珂,他何其有幸!
「你啊,便不擔心阿源為難嗎?」。
「阿源不會。在阿源心中……你齊二爺的命和顏氏的銀子,他是一定會舍顏氏銀子而保你性命的。所以,你放心大膽的將此事交給阿源吧。」
齊律還能說什麼,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這般平靜的過了十幾日,蕭青芫到了。替蕭青芫接風的當晚,蕭青芫和齊律二人關在書房中,足足商議了兩個時辰。齊律回房時,已近子時。他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
謝珂還沒睡,正抱了本賬冊隨便翻著。
丫頭已經退下了,謝珂親自下榻給齊律斟了杯溫茶,齊律見謝珂只穿著中衣,不由得暗怪自己太粗心了,怎麼能讓她動手,若是受了涼心疼的還是他。「你老實呆在被中,爺自己會動手。」齊律說完,轉身自去洗漱。隔了道門,謝珂能清楚的听到水聲,想著齊律的神情,還有他剛剛的失神,謝珂有種不祥的預感。
齊委動作很快,洗淨自己然後掀開被子鑽進去,下一刻,他已經謝珂不解的目光中,將謝珂死死攬在懷里。
這是……
齊律有個習慣,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那便是他在心情起伏之時。總喜歡將她攬在懷里,而且這種習慣似乎愈演愈烈,再如此下去,齊二爺恐怕會演變至不分場合的攬了她入懷。
這種夫妻時親近的事,她自然也是喜歡的。
只是她不喜歡齊律裝著滿腔的心事。今晚他的動作尤其急切,想來今夜蕭青芫對他說的話,讓齊律觸動極大。
謝珂安靜的偎在齊律胸前,任由齊律一手無知無覺般的輕拍著她的背,狀似安撫,實際上,齊二爺在失神。果然,半晌過後,齊律才驚詫的發現自己竟然把謝珂攬的那般緊,緊到小丫頭小臉憋的紅撲撲的,望著他的目光指控含著水光。
齊律頭大,不由得尷尬的笑笑。
「寶姐兒,沒傷著你哪里吧。」
「……沒有。」
「沒有便好,剛才是為夫的不是,為夫想事情想的太出神了。若是因此傷了你,便讓為夫的自罰去跪跪那搓衣板,據說滋味不錯。」齊律逗趣道。謝珂挑了眉,隨後點點頭。「那搓衣板一起一伏的,想必跪在上面,更容易讓人心有溝壑,能激勵人成就一番大事。阿律,你什麼時候去跪一跪。」
呃。
齊律想著他堂堂齊二爺,在院子中拎了塊婆子浣衣用的搓衣板子。然後端端正正的擺在地上,再撲通一聲跪下。
那畫面,忒人。
「那東西讓爺用,寒酸了些,爺還是湊合著在這里討個饒吧。寶姐兒,為夫的今晚行為有些失常,你莫要與為夫置氣。」
謝珂抬手點了點齊律的額頭,隨後搖搖頭,一幅縱容的調子道。「誰會和你置氣。說吧,青芫兄長說了什麼?以至你這般失魂落魄的。」
提起蕭青芫,齊律霎時跟霜打了的茄子般。
不過隨後,他還是開口將蕭青芫所說一字不差的說給謝珂听。
雖然挺打擊人,可倒也像個箴言般當頭棒喝。齊律想,自己最近在鄴城順風順水,不由得心氣高了些。
而他要做的事,是容不得任何差池的。「……青芫兄長真的這麼說你說?」听完齊律的話,謝珂大驚,蕭青芫竟然……「他便是那麼直白的告訴我的,他說來的路來,他轉道去了趟大福澤寺,見到了主持方丈。
那主持了空方丈是個能掐會算的,而且似乎算的頗精準。
于是蕭青芫求了了空起卦……只是卦象上顯示的卻是。帝星高照,而且了空經過掐算斷言。
陛下明年仙逝……而繼位之人……是湘王。」這哪里是了空能掐會算出來的,這根本就是……謝珂暗恨蕭青芫的‘失約’他明明答應不像齊律透露蛛絲馬跡的。可是他卻借了空之口,將‘真相’如實相告,這讓齊律如何堅持下去。
他會想,便是他再努力,他拿命去拼,可是最終繼位的依舊是湘王。那他何必還多些一舉。
倒不如眼下便想法子與湘王化敵為友。
反倒少些爭端……[感謝親們的月票,麼麼噠。感謝果然多的媽媽,夜七七不藍親的打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