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等著她的是一大盆碗碟,似乎是剛剛所有侍女用過的碗碟,此時都被劃在了她的工作範圍內。
這個時辰玉媛她們自是要回房睡覺,玉媛在冷冷撇下一句,洗不完你就別想睡覺後便就回了屋子。
她也並未說些什麼,她剛剛便就想到她們指不定又讓她刷碗,便就去後廚偷偷拿來了些堿粉,也就是小蘇打,這東西著實能讓她省不少力。
——「喂!都怪你!若不是本姑娘為了給你講這侯府的生存之道把事情耽誤了,我現在都該回屋睡覺了!這下可好了,水涼了,我還要重新燒!而且那麼多水是要分著燒兩次的!」
——「不如,你幫我燒?」
——「喂,帥哥,幫忙啊。」
她明明很認真地在刷著手下的髒碗,不知為何,思緒卻被扯了去,回憶一點點地漫進腦海,她仍()然記得當日他一襲藍衣,被她弄髒了衣袖。
嘴角不由得輕輕勾起。秋風涼薄,將她垂下的一縷發絲吹向一側,讓她看起來有些疲憊。
觸景傷情,同樣的風景,不同的心境。
仍記昔日煙雨小亭,清風拂面,花香襲人,他匆匆而來,握住她的手問,你是哪里的婢女。
如果當日未曾遇到,是不是便省去了這麼多的牽扯……
步婉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著手下的工作,再次站起來的時候,雙腳有些發麻。讓她不由得蹙了眉。沒有人在一旁攙扶,她只能微弓著身子,站在原地好久才邁開了步子。有些踉蹌地向屋內走去。
房間內步婉點了燭燈,走到床邊剛要坐下,卻她的床,也就是那塊窄木板,上面竟都是水。她微微咬唇,定又是玉媛她們干的好事吧,當真是陰魂不散。
她剛一坐下便就感到了一陣濕涼。不過這也並沒有什麼大礙。她將鞋子月兌了下,又月兌下了羅襪,雙眉不由得鎖了起來。雙足脹痛得難耐,磨出了好幾個血泡,怪不得一走路就痛。
身上的傷口亦有裂開的地方,她簡單地清理了一下。又用她之前那件已經撕扯壞了的紫色長裙將身下的木板好歹擦了擦。身上酸軟得難受,她用手踫了踫額頭,貌似比早上更熱了。
步婉輕舒了口氣,緩緩地躺了下來,這一躺,身上就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讓她渾身都酸,都痛。
這板子很窄。如果平躺在上面的話連翻身都是件困難的事情,不過她如今身上的傷口也不允許她平著躺。只能側著身子,因此顯得這板子寬敞了許多。
這里沒有她的被子,她知道她去要也不會有人給她,碗筷的問題玉媛尚且能借著羞辱她將碗筷借給她,被子誰會借給她?米飯她可以用手去抓,「威脅」那些人,這被子難不成要讓她去偷去搶?
她也著實沒有這麼多精力,全身酸軟也讓她實在懶得動彈,腦袋暈暈得難受,渾身都是沉沉的,似是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一般。
夜晚有些涼,她這個屋子保溫著實不怎麼樣,窗戶也關不嚴,冷風從窗外嗖嗖地溜進來,她身上熱,卻感覺極冷,將衣服蓋在了身上,緊緊地拉到了脖子的位置上。
這才只是第一天而已,她在剛剛在這里呆了一天,以後每日都會面對著這種日子,甚至更加不好過,她怎能讓自己倒下,她怎麼能認輸……
嗓子有些發癢,步婉咳嗽了兩聲,身上明明疲憊得要死,卻如何都睡不著,她又踫了踫額頭,依舊很熱。
步婉強忍著不想起來的感覺和渾身的酸疼乏力,用涼水洗了布巾,胡亂地扣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涼森森的感覺讓她身上的沉重感好了些許。
著實忍不住身上的疲乏,步婉沉沉地睡了,不知過了多久,身上明明一直都是冷的,一瞬不知怎的,竟又開始發熱,讓她在迷迷糊糊,混混沌沌中覺得自己這轉化之快像極了從前吃油炸冰淇淋的感覺。
不過步婉覺得在秋冬時節覺得身上熱總比覺得身上冷要好許多。她是在一陣干渴中被渴醒的,她實在不想起來,卻也實在不想被渴死,掙扎許久才勉強坐了起來。
屋里哪里有水,步婉披了件外衣,以手撫著額頭,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出去。
屋外秋風清涼,吹在她滾燙的身上讓她好受些許,後廚比較偏僻,一路走竟感覺有些累了。
眼皮沉重,步婉揉了揉惺忪懶腫的眼楮,卻見不遠處火光澄澄,似是什麼東西被燃著了一般,步婉朝著那火光走了,正見燃著火光的地方,一個女子背對著她往火堆里燒著紙錢。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這一切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剛想開口,卻听得那人道,「弦兒,那賤人如今又被貶回了這里,吳侯不要她了,太和王也不喜歡她,她現在就是雙破鞋,量以後也不會有男人再要她了。這些都是她罪有應得,誰讓她當日加害于你?弦兒你放心,如今我必定不會讓這賤人好過的,她定會不得好死的!」
步婉听得有些雲里霧里,在燒紙錢的女子是玉媛,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玉媛口中的「她」應當就是她,只是她為何會和弦兒扯上關系,而且玉媛好像很恨她的樣子。
「玉媛?」全身的疲乏和頭腦的昏沉讓她覺得這一切似是一場夢,下意識地喚了玉媛一聲。
「誰?」玉媛一驚,猛地回過頭來,她看到玉媛雙眸通紅,看到她後稍稍一怔,隨即在眸中劃過一抹狠厲,站起了身來,「你這賤人來做什麼?!」
「弦兒她……死了?」
這一天的忙碌和身體的不適讓她忽略了一個問題,她好像一直都沒有看到弦兒。
「你這賤人還好意思說!」玉媛瘋了一般地來推她,讓她一個踉蹌,若不是扶住了一旁的牆壁,她一定會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步婉此時更是一頭霧水,忽然想到了從前熟悉的一張臉,清麗秀氣,帶著驕橫。
「弦兒她……真的死了?」她記得她一年前離開這里的時候弦兒也沒有同玉媛她們一般來送她,從那以後,她更是沒有再見過弦兒,久而久之,也就不記得了,畢竟算不得什麼朋友,並未想起。
玉媛一聲哼笑,一行清淚從眼眶奪出,狠狠地瞪著她,「步婉,你何必再裝呢?弦兒她是因為你才死的!你不知道嗎?!」
听著玉媛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步婉一個怔楞,腦袋嗡的一聲。
玉媛說什麼?
弦兒是因為她才死的?
怎麼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