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背上的傷口不知為何,如何都好不了,這里剛剛結痂,那里又有地方裂開了,許是因為她每日的工作量太大了,傷口比較難以愈合。
她沒有去找鄭煜要什麼藥,因為她知道,這件事情如果鄭煜知道了,哥哥和伯言也會跟著知道,她不想他們再為她做些什麼了。
這兩日玉媛她們同樣會為難她,只是樂然每天都會讓她去打掃屋子,這樣一來,她的手就能少些時候浸泡在水中了。
只是手指好的並不怎麼快,用力彎曲的時候還是會很疼,刷碗的速度也不快,工作量卻是絲毫沒有減少,若不是海棠有辦法偷偷給她帶些饅頭,她恐怕早就餓死了。
而玉媛她們知道海棠和她的關系,亦知道她們根本就打不過海棠,因此每次奚落找她麻煩的時候都故意提前將海棠支到別處去干活。
昨日樂然借口說她∼的屋子打掃的不干淨,便就沒讓她去飯堂吃飯,不過她卻在樂然的房間里看到了樂然留給她的一碗菜和一碗米飯。
她知道,如若讓王千兒她知道了樂然讓她去打掃房間不是為了整她而是為了幫她,她和樂然都會倒霉。
樂然表面上總是冷著一張臉,更是沒有給過她好臉色,其實樂然對每個人都是這樣,不過對她尤甚罷了。
她知道樂然雖然表面上對她很苛刻冷淡,可其實樂然心里對她應該也是幾分可憐吧,因為她們類似的經歷。
從前總是不明白為什麼因愛被傷後便就再也不敢去愛了。像是樂然那樣,把自己封閉起來。可如今她似乎懂得幾分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更何況是被傷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
「你就不能快點干活嗎?這麼慢的速度矯情給誰看?」玉媛剛好路過她,冷嘲熱諷了一句。
她也不去搭理玉媛,繼續著手上的工作。
「還不刷快點?!」玉媛這次並沒有像平日一般奚落兩句就走了,不知是受了什麼刺激,竟踢了她眼前的木盆一下。盆中的髒水一下濺到了眼楮里,讓她不由得閉上了眼。
步婉用手背抹了下眼角站了起來.她從不是個會忍耐的人,開心不開心都寫在了臉上。只是最近她當真是變了不少,她已經容忍了很多了,卻不想她的容忍竟能讓她們得寸進尺。
「你若看不慣你來刷啊!」她將手中的盤子摔進了木盆中,「來啊!」她說著去拽玉媛的胳膊。只是她的手指使不上力氣。便就只能用胳膊去推了玉媛一下。
「你這個賤人!」玉媛一個踉蹌,瞪著眼楮看她。
走廊處的雨琪放下手中的木盆忙跑了,推了步婉一把,「你瘋了是吧?!你這竟還有臉面來大吼大叫!你有這會子功夫怎麼不想想如何勾引了吳侯去呢?成日白日做夢還如此囂張!」雨琪白了她一眼。
「呦,雨琪,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給了她多大的希望似的,如今她這個模樣不過就是雙破鞋。誰會要啊。」玉媛掩唇笑出了聲。
「你還有完沒完?」步婉冷冷地看著玉媛,心里積壓依舊的憤怒此時似是火山噴發而出似的。
「有完沒完?怎麼。你敢做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兒還不敢我們說啊,你就是不如王,你哪里都比不上人家,你活該落得如此下場!」雨琪一臉的嘲諷。
「你們以為自己好得到哪里去嗎?我真是好奇這世上怎麼會有你們這樣的人。」
「你!」雨琪上來便就要打她,在她握住雨琪手腕的時候,手指傳來了錐心的疼痛,甚至比雨琪一掌打下來還有難受。
只是她憑什麼任打任罵?她可以挨打,甚至可以死,可她絕不允許自己沒有絲毫的尊嚴,就像是當日在牢中,她撐也撐著走回來一般。
「你這個賤人,你就是賤,我們說錯了嗎?你……」
「不好了!」遠處匆匆忙忙跑來的玥兒打斷了對她破口大罵的雨琪。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有什麼事情慢點兒說!」雨琪本正在氣頭上,對玥兒說的話也像極了喊,雙眉也凌厲地鎖了起來。
「大都督他,大都督他……」玥兒一臉的慌亂,所有人早便都圍了上來,將玥兒圍了住,不由得好奇後面的內容。
步婉心頭一凜,之前她便就听說公瑾受了很重很重的傷,腦海中嗡的一聲,原本站在人群外的她此時跌撞地擠到了前面,雙手扣住了玥兒的肩膀,雙眸發紅地看著玥兒,「你剛剛說什麼?大都督他怎麼了?」
玥兒被步婉此時的樣子嚇了住,支吾了一陣後,玉媛和雨琪將步婉狠狠地拉了開,「快說啊。」
「剛剛我听說,大都督他率領大軍去攻打零陵的途中舊傷復發,昏死了,如今大軍正在撤回。而且我听說大都督他時日無多,現在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侯府。」
「什麼。」步婉腳下一個踉蹌,向後倒了一步,眼中頓時一片模糊,上前抓住了玥兒的雙肩,「你剛剛說什麼?大都督他時日無多?」
玉媛她們听到這個消息後都很平靜,只有步婉,一行淚竟從眼眶中奪出,明明沒有任何哭的表情和聲音,眼中的淚就是這樣滾落。
時日無多……怎麼可能呢。
「哎,大都督他如此年輕,當真是可惜了。」有侍女感慨了一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情感,有的已經散了開,去干手下的工作了。
可她做不到像所有人一般的淡然到只有一聲感慨。
那是她的朋友啊。
「呦,步婉,你還真是什麼都能和自己扯上關系,別以為做了幾天的主子就什麼都和你有關了。」玉媛一聲哂笑。
步婉兩耳嗡鳴,絲毫沒有听到玉媛說了什麼,只是緊緊地抓著玥兒的雙肩,因為用力,指上傳來了陣陣錐心刺骨的疼痛。
步婉通紅著眼楮,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怎麼可能?這不可能!你騙我!你……」
話未說完,月復中絞痛難耐,一陣腥甜涌入口中,步婉撫著心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嘴角殘留的血跡從嘴角流落,身體的力量全部被抽了走,步婉身體一軟,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婉兒!」
昏迷前,她恍若听到了一個久違的熟悉的聲音,她強迫自己睜開了雙眸,模糊的視線看到的是那樣一雙她記憶中的鳳眸,那雙鳳眸中滿是悲慟。
她枕在他的懷中,卻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意識逐漸散去間,步婉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了一抹笑。
她是要死了嗎?
她曾經听過,每個要快要死的時候都會看到自己最愛的人。
她看到了他,可她很清楚,他是不會來找她的。
看來她是真的快要死了。
可是孫權,我已經不愛你了,一點都不愛你了。若有來世,我也不會再愛你,我們早便已經兩清了。
若當真有再生,三生石畔,奈何橋頭,亦不復相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