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怔楞,一瞬,停止了掙扎,呆呆地認著他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中。
他用手摩挲著她的背,她看不到的鳳眸中是欣喜的神色,「婉兒……」
「放開。」出口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雨水,她猛地推開了他。
膝上傳來刺骨的疼痛。她膝上已經落下了頑疾,一到這樣的陰雨天就會疼痛難耐,她強忍著膝上的疼痛,讓自己穩穩地站住,不像是從前一般,走路的時候總是愛挎著他,偶爾輕倚在他的身上。
心里疼痛如絞,讓她無法呼吸,眼中的淚更加的凶猛,只是他看不到,分不清她面上的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是,我想起來了,在我今日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就想起了所有。」
她自嘲地揚了揚嘴角,向後退了幾步,退到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眸中盡是厭惡,「為什麼會這樣。」她輕聲自語。
她從未想過像是失憶這樣狗血得只會出現在電視劇里的情節竟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上天明明讓她忘記了所有,忘記了他,忘記了他給她的所有苦痛,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來?
她不想想起來,一點都不想。
從前她便就有一種感覺,她的記憶在被一點點的喚醒,只是她心中將她夢中的人默認為了浩軒,今天看到他的第一眼她才知道,不是。
她明明已經忘記了,為什麼還要讓她想起……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忘不掉?!」她嘶吼了出來,聲音愈發的沙啞,天邊雷聲伴著閃電。將女子的面容照得有些猙獰。
「婉兒,同我,你知道這麼久以來,我有多麼的……」
「?」她不由得揚了一側唇角,「孫權,你覺得我們之間還回得去嗎?」。
見眼前的男子沉默地凝著她,她嘴角的笑意愈發的大了。只是笑意從未曾達到過眼底,「我的確沒能徹底忘了你,可我已經放下了。早便就放下了,從我決定離開的時候我就沒有打算再同你!」
眼前雨落,拍打大地的聲音清晰如耳,眼前的雨簾將相隔不遠的他們隔了開。似是將彼此隔開在兩岸。
一切早便就不了……
如何還能?
「婉兒。曾經的一切我們讓它好不好?我們重新來過。」他每上前一步,她便就會後退一步,于是他沒有再動,身體微微前傾,眸光幽深地擢著眼前的女子。
她稍稍一怔。她貌似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孫權。
那個一身驕傲的孫權,她從未曾想過他也能放下他的驕傲,從未想過今生也能從那雙鳳眸中看到一絲懇求的情緒,更沒有想到這種情緒會是對她。
為什麼要如此?他不是厭極了她嗎?他不是說過他們之間本就是一場錯誤嗎?既是如此。又何必這樣?莫不是得知她墜崖的消息後心生內疚?他會嗎?
只是他的內疚她要不起,亦不想要。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對她。亦不想再想。內疚也好,出于他的佔有欲也罷,都同她無關了,都讓她同等的厭惡。
她不覺彎了一側唇角,「你孫權也會在乎嗎?」。
「孫權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會傷會痛,他也會在乎。」
天邊的閃電照亮了大半個天空,雨點淅淅瀝瀝,並無雷聲,以至于她能清楚得听到他說得用力卻並不算大的聲音。
半響,她同他凝著她一般地望著他,同他熾熱的眸光不同的是,她的眸中看不出什麼情感。
心頭猛地一痛,像是被什麼東西撕了碎,她的嘴角噙著一抹疏離的淺笑,聲音淡漠,「你覺得覆水如何能收?」
鳳眸中蔓延著悲慟,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要將轉身欲走的女子拉回到懷中。
雨點打濕了發頂,打濕衣衫,只是此時彼此都已經無暇理會,什麼都無法管顧。
她微微側眸,看到了他無名指上的指環,剔透的藍寶被雨水洗得愈發的耀眼,只是雨太大,讓她看不清。
如今這指環還能代表什麼?什麼都代表不了了。若非要說有什麼,那便是彼此曾經愛過的證明。
愛過,終究不是愛。
一字之差,便就錯過了天長地久。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曾將這枚指環摘了下來。既然摘了,就不要再戴了。就像是我把那指環留下,便就再也不會帶在身上了。就算你依舊戴在指上,它也不過是一塊石頭罷了。你認為它還能象征些什麼?」她在問,卻並沒有要他給她一個回答。
有些問題無需回答,因為彼此已經心照不宣。
「這指環代表的誓言從不曾變。」
她視線所及的地方,是她曾留下的那枚指環。
不會變嗎?
曾經她也是如此認為。
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她頓時有些想笑,輕輕彎了唇角,轉過身看著他,「當真嗎?」。她自嘲一笑,一把奪過了他拿捏在指間的指環,用盡全力扔進了湖中。
雨中,她听不到指環落入水中時的聲響,只看到他眸光一變,緊緊盯著湖面。
「孫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從前你將我拋開的時候說你後悔信我,愛我,你覺得那個時候這個指環代表的誓言當真不曾變嗎?如今這話,你不覺得異常的可笑嗎?你孫權把我當做什麼人?想要就要,說著根本就無法兌現的誓言讓我愛上你,死心搭地的待在你的身邊,不想要便就一腳踢開,說你厭惡我,說這一切都是一場錯誤?我已經分不清你說的話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亦不想再區分。」
他雖並未曾看她,但她知道,他在听她說的每一句話。
為什麼要在她忘記他後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為什麼要讓她想起他?她寧願永遠都做一個失去記憶的不完整的人,亦不願記起他們之間的種種。
她看到他眸光愈發的深沉悲慟,她一怔,眸光凝著走進湖中的男子。
他在找剛剛被她丟掉的指環。
湖水漫過了他的胸膛,他沒入湖中去模索。
在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已經走到了湖邊,在他直起身體,再次要沒入湖中的時候,她出了聲,「既然扔了就不要在去找了,找不回來了。就算找回來它也不再是屬于你的東西了。」
他的身體一僵,卻並沒有停下動作,依舊俯身于湖中。
心口一疼,卻並無關情愛,只是因為印象中的他從不會如此,恍若面前的他亦不再是他。
她沒有再看,轉身而去。
淚水漫濕面頰,眼眶酸疼,膝上疼得刺骨,心里亦是痛的。
她不記得她是如何走回府中去的,只記得全身濕漉間,小月復猛地一痛,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