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詢問無疑讓她心頭一陣刺痛。
半響,她像是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是在他緊緊擁著她的時候靜靜地在他的懷里。
眼眶有些澀疼,她輕眨了眨雙眸。
步婉貌似越來越不堅強。
她似乎同從前那個厭棄淚水,再痛再苦都咬牙不讓自己流淚的步婉越來越遠……
有關他的事情,總是能輕易地觸動她的情緒,讓她鼻尖酸澀。
清風蕭瑟,吹散漫天落花,她的視線有些許朦朧,直到風吹得眼眶澀疼難耐才剛剛回過神來。
她輕輕地從他的懷中掙開,她的動作很輕,不似拒絕,不似迎合,以至于他並沒有將她重新環入懷中,只是深深地擢著她。不知是未曾休息好的緣故還是如何,她看到那雙清明的雙眸中布著鮮紅的血絲,一縷發絲被風吹拂在他的面頰前。
她輕輕地笑了開,只是她從不知道她這樣淺淺疏離的笑容有多麼的刺痛他的雙眸,他亦不會知道,在彼此經歷了這許多,當心已經死過一次,她已再無法像是從前一般笑靨如花,同他說著嬌巧俏皮的話。
「這樣沒有意義,不過是再繼續相互折磨。」她的眼角依舊微彎,用最輕柔的聲音說著最殘忍的話語。
一句話,她深思熟慮。
人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懷念,因為的時光回不去,因為彼此的關系再也回不去。彼此越是疏遠,回憶就越會蔓延。回憶越深。彼此越是會漸行漸遠,于是內心深處珍藏的情感就越會被保護得越深,那份柔情也同回憶一般留在了當初。留給了曾經的那個人。
她看到他的劍眉一鎖,在他想要拉她的時候她已經先他一步避了開,微低下了頭,像是形同陌路一般保持著彼此間的距離。
的日子她怕了。
真的怕了。
從前她會認為哪怕只是曾經擁有,她也絕不會放棄,如今她再不會如此想了,因為她已經嘗到了失去。這樣實在太過痛苦。這樣心碎的悲楚要遠遠大于她擁有時的快樂。
她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改變對她的看法,若她沒有記錯,他曾傷她很深。
大抵是為了她月復中的孩兒罷。
一定是這樣。
「婉兒。我知道你有許多委屈,我們之間的誤會太多,你听我說……」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打斷他話的並不是她的聲音。而是她嘴角翹起了那抹帶著鄙夷的笑。似是在听一個荒誕無稽的笑話。
「誤會太多?」她再次笑了開,搖了搖頭,許是因為他此時虛弱的狀況,許是因為原本就不再有太多情感,她說得平靜,「不。根本就沒有什麼誤會。」
「若吳侯認為曾經的‘不會再信’‘不會再愛’是誤會,若吳侯認為這麼久的相互折磨都能被‘誤會’這二字輕描淡寫的帶過,若吳侯當真確信這些都僅僅是因為誤會。那便就是。只是若當真相愛不疑,又怎會讓彼此之間生出這麼多的誤會呢?」她並沒有多麼的激動。再提起這諸多的往事心緒也沒有多大的起伏,聲音听上去只像是最普通的朋友間的攀談。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竟讓他半響沒有回應。他的眸光愈發的暗沉,灼熱,半懸在空中想要握住她胳膊的手半響都沒有放下,手掌靜靜地握成了拳。
「放過我罷,我很少求你,這次我算我求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她別過了頭,不去看他此時的眸光,這樣會讓她更加的決絕一些,能讓她的語氣更加的淡漠一些。
曾經的步婉已經傻過一次了,在她遍體鱗傷後她也長了記性,也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也懂得了在他不是因為出于對她的愛才要將她留在身邊的時候她不該留下。
「孫權,我累了,你要的我給不起,就像是我要的愛你同樣給不了。我們都放下罷,這樣對誰都好。」
「婉兒,我不信你當真全都能放下,我不信真的一點都不再愛……」
「我已經不愛了!」她打斷了他的話,微揚著頭直視于他。同剛剛淡漠的聲音不同,此時她的聲音帶著些許激動。
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如今的步婉已經失去了她所有的堅強,她已經沒有了曾經為了愛義無反顧的勇氣,她已經什麼都不剩了,所以她不能讓自己將自己也丟掉,這樣未免太過可悲。
許是因為他的眸光太過灼熱,許是因為她再也無法接受此時此刻這樣的對視,她別過了眸,輕閉上了雙眸。
「步婉!」一瞬,他扣住了她的肩膀,「你看著我的眼楮,你看著我的眼楮告訴我你所說的一切絕無半句謊言!」那雙鳳眸又通紅了幾分,許是因為激動的原因,他蒼白的面頰顯得有些猙獰。
她並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直視于他,像是失去了去做這一動作的能力。
心里忽然有些慌,竟不知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麼。
「你告訴我!」他咬牙發出的聲音帶著逼迫,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傷了翅的鳥,無處可逃。
她輕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了頭,看著他此時通紅似是在燃著火的鳳眸,「我不愛了。」
風輕雲淡的聲音,話音剛落,她竟感到了視線的模糊,忙低下了頭,怕被他看出什麼。
他扣在她肩上的手半響都沒有放下,反而加大了力道,她並沒有吭聲,也沒有推開他,只任著他緊緊扣著他的雙肩,任著肩膀上傳來陣陣快要被捏碎的疼痛。
這樣的疼痛並沒有持續得太久,加注在她肩上的力道在一瞬全部消失,也是這時,她方才敢抬眸去看他。
心里一顫,他眸中的憤怒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悲戚自嘲的情緒。
「究竟誰能給你你想要的愛?劉備嗎?」。那雙鳳眸含上了笑,只是這種笑卻讓人莫名的膽寒,莫名的畏懼。
她揚了唇角,「放過我罷。」
「步婉,若是如此,你怎還會選擇將我們的孩子生下來?」他的眸光愈發的深沉,只是她竟從他的通紅的雙眸中找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欣喜,像是在一片荒蕪中找尋給自己的最後一絲希望。
她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小月復,如今她的月復部已經初見凸顯了。
「我的失憶並不是假,當初我以為這孩子是他的。就算不是,這孩子也是我的骨肉,我沒有拋棄他的理由。就是這樣,這就是全部的原因。放了我罷,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這孩子了。孫權,你可以有很多的,可以有很多的孩子,可我不同,我只有我月復中的孩兒!若你還有一絲的憐憫和人性的話就放了我們,讓我走!從此天涯陌路,山水不相逢,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的嗎?我想不出這樣做有什麼不好。我只是你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你會很快忘了我的。孫權,你放了我罷,讓我走罷,我求你!」她微微鎖眉,以卑微的語氣去求他。
他沉默了半響,忽的揚了一側唇角,鳳眸中的悲戚並沒有隱退,只是多了幾分威寒,「不可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