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到左三的屋里一股子香味就直愣愣地往鼻子里鑽。
左三站起身,身旁的丫鬟扶著她起來,面色倒是紅潤著並不似偶感風寒的模樣。
黃左氏讓婆子早一步過來知會了左三,左三走過來,聲音婉轉動听,「陶五過來罷,這件衣裳是新做好的,我並不曾穿過。剛剛老媽媽過來告訴我,我便讓丫鬟準備好了,陶五只用過來內室換下便好。」
齊眉笑著道謝,即使對左家的人萬般不快,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左三的脾氣看著是不錯的,身邊跟著的丫鬟們收拾得很精致,個個氣色亦都不錯。
從黃左氏身邊的丫鬟把青梅茶潑到她身上,齊眉就一直警惕著。
在陶家的時候祖母和母親也說過幾次,到了平寧侯府比不得家里,在別人地盤里是要算計些什麼,除非有眼線在平寧侯府,不然極難得知,所以只能打起一萬分的精神,讓他們鑽不到空子。
但齊眉心里還是沒底,她倒寧願是直接沖著她來,祖母和母親一起,至少能見招拆招,可到現在都沒有絲毫的動靜,除了潑個青梅茶。
一個人在內室里換衣裳,左三的身形果然和她的差不了幾分。
衣裳穿在身上只大了一點兒,環視著左三的閨房內室,應該是個性情雅致的人,書桌上的書冊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邊,文房四寶只是看一眼便知道極為講究。
內室里的裝潢也並不華貴繁復,簡簡單單又不失大氣。
齊眉正想走看那書桌上的書冊名字,左三隔著厚厚的珠簾問她可是衣裳不合身。
齊眉沒有法子,只能挑開簾子走了出去,左三看一眼便笑起來,面上都是真誠的神色。「衣裳穿起來總歸還是要看人的,這衣裳若是我穿的話就定沒有陶五姑娘這般好看。」
齊眉打量了左三一眼,說不上驚艷的容貌倒是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只要一,小圓臉上的一對杏眸便會不自覺的彎起來,勾出一個讓人覺得尤為舒適的表情。
一頭青絲松松地用藕色發墜挽起,藕絲琵琶衿上裳,一條對稱花樣的長褲,外罩著一件絲綢罩衣,大概是婆子過來後才匆忙披上的。
無論怎麼看都好似是她多心的樣子。齊眉猶豫的由著丫鬟引著坐到軟椅上。
「左三太過謙了。」齊眉禮貌的回了句。
忽然覺得喉嚨很癢,齊眉不自主的咳嗽起來,這一咳可不得了。一下子就喘了起來,齊眉難受的弓起背希望能減輕苦楚。
左三慌亂的起身,彎身扶住齊眉,「陶五可還好?」
「早听說過陶五有哮喘癥,大姐讓陶五來及時換衣裳也是怕青梅茶過涼。引發陶五的哮癥。」左三說著皺起眉頭,有些六神無主,「也不知道哮喘癥要怎樣才能好一些,這可怎麼得了,這下子陶五喘得這麼厲害。」
頓了下,左三轉頭吩咐婆子。「快去花廳里告訴陶老太太和陶大太太。」
婆子立馬去了。
左三急得是團團轉,齊眉艱難的抓著她的胳膊,「我。我的衣裳里有……有個薄荷香囊……」
左三忙讓丫鬟去拿,一會兒丫鬟手捧著薄荷香囊,屋里的人都未見過哮喘癥發的人是怎樣的,看著陶五登時面色蒼白,喘個不停的模樣。只覺得心慌。
急切的接過薄荷香囊,左三命人端了熱茶來。待到齊眉緩下來些後端給她。
齊眉唇色都白了起來,在陶家的這幾年哮喘癥復發的次數漸少,雖然偶爾有之,也從沒有這樣突然過。
只是說一句話而已……
齊眉眉頭鎖了起來,屋里的香味再次飄入她的鼻息,一呼吸就覺得被桎梏住。
「左三,能不能把窗戶打開。」齊眉把茶盞放到一邊,左三點了頭,丫鬟把窗戶大大的敞開。
齊眉頓覺得好了些。
緩緩地站起來,聲音還帶著虛弱,「敢問左三屋里燻的是什麼香?」
「是山丹花,今晨才送到府里的,分著給各園子一些,三素來喜歡山丹的香味,便馬上磨了用來燻香。」一旁的丫鬟忙解釋著。
左三局促的搓著手,「莫不是因得山丹花的緣故才導致陶五突然這樣?」
齊眉皺起眉頭,難怪她會哮喘,山丹花屬百合科,百合是最容易誘得她哮喘癥發的花,還從一早就開始燻。
沒有回答左三,齊眉轉頭對一直站在外頭的子秋道,「你去跑一趟,告訴祖母和母親不必過來了,我已經沒事了。」
子秋听得出五話里的緊急意思,一轉身便跑出去。
齊眉回頭看了眼這個長她幾歲的左家三,雖然不知這一家子到底在算什麼,但這些莫名其妙的小動作實在是夠了,她從換好衣裳心就一直跳得比平時要快。
「陶五還是快些進屋子里來,才剛剛緩過一些,還是坐下來歇息一陣再的好。」丫鬟把門關上了。
一旁的老媽媽慈眉善目的模樣,扶著齊眉,手下卻在暗暗使力。
被強制扶著坐回了軟椅上。
外頭突然一聲貓叫,突兀又刺耳,似是受到了驚嚇。
不知道那老媽媽低身同左三說了什麼,齊眉一得自由便起身要走,剛邁了一步卻被老媽媽拉住。
左三滿臉愧疚,把罩著的絲綢罩衣月兌下,「陶五把這個披上再出去吧。」
齊眉自是不會再信她,伸手推了回去,「不必了,身上的衣裳等我回府便洗好了送回左三這里。」
月兌下了絲綢罩衣,藕絲琵琶衿上裳被挽起一些,露出了雪白的胳膊,左三有些難堪,捏著絲綢罩衣進退兩難的樣子。
這時候門口一陣響聲,接著就是男子從稚女敕完全蛻變成成熟的低沉嗓音,「五妹你沒事罷?」
齊眉一個激靈,只是一瞬,所以亂七八糟的小事在她腦子里串成線。
根本來不及阻止,陶齊勇就沖了進來。
左三驚叫一聲,齊眉轉身把絲綢罩衣接著罩住她的胳膊。
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齊眉的眉頭已經擰成了麻花。
陶齊勇站在門口,被眼前的場景鎮住了。
這時候身後零零碎碎的腳步聲傳來,齊眉把左三往後頭一推,自己站到陶齊勇面前。
陶老太太和陶大太太跟著趕過來,還沒來得及,忽而後邊不知道誰喊了一句,「這可是左三的閨房啊!」
陶老太太一下子哆嗦起來,重重地吐口氣,手也捏得緊緊的。
平寧侯越過陶老太太和陶大太太,走到陶齊勇身旁,「這是怎麼回事?」
老媽媽一五一十的說了。
是陶五換好了衣裳要走,左三想著她的哮喘才剛剛緩過來一些,便要月兌下絲綢罩衣給陶五穿上,免得被外頭的冷風鑽了空子。
「是這樣嗎?」。平寧侯問道,決口未提身邊的陶齊勇。
身後的女眷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所有的人都看著齊眉,她努力平下心神,知道自己現在的話雖然不夠分量了,但也能干系到左家要做的下作事,「先前在花園的亭內,丫鬟不把青梅茶潑到我身上,而後便被帶來身形相似的左三這里換衣裳。換好了出來一張口一呼吸,便發了哮喘。」
齊眉頓了一下,「這里的燻香是山丹花,哮喘癥最忌諱的東西,以前倒是從未曾听過拿山丹花來做燻香。」
平寧侯滿臉擔憂,「我們也是在花廳里正閑聊著,忽而丫鬟傳話說你哮喘發了,陶老太太和大太太心里掛記著你,便說要趕過來瞧瞧,陶大一听這消息便沖了出去,動作快得咂舌,我想著是在我們平寧侯府里才發生這樣的事,便也過來看看。」
「結果卻……」平寧侯似是才看到陶齊勇,只是瞥了一眼,卻並未往下說。
陶齊勇退了幾步,沉著聲音,「我是心里掛記著五。」
這時候屋里傳出哭聲,齊眉回頭看,那老媽媽環著左三,看不見她的臉,只見得肩膀在抖動著,左三似是在扭動著身子,不知道是為何。
但齊眉知道,這哭聲可真是悲戚萬分。
齊眉經歷過這樣的事,名節對女子何其重要,饒是她八歲的年紀,被賊子擄去一晚,及時毫發無損,也無人再願上門提親。
何況是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朝中幾位重臣家的女眷都親眼見到的情況。只能給夫君瞧見的部位,被別人看到了。
陶大太太已然面色蒼白,幾次張口想要說什麼,卻又無從說起。
齊眉心里迸發著怒意,這樣的處心積慮,算了這麼長這麼久,竟然就是等的這一出。
這麼多人證在場,雖然阮家和居家與他們陶家交好,可陸宰相家里卻並無過多的交集,何況這里丫鬟婆子一大堆,無論誰說一句,很快便能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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