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小王子的滿月宴席于午後在宮中舉行了,很大的場面,來了不少達官貴族,整場的氣氛都十分活躍,歌舞的表演都是精心挑選過的。既然是在宮中已經辦過了,濟安公府雖然是要慶祝,但絕對不能和皇宮撞日子。
所以濟安公府舉辦的滿月宴席要到第二日,阮秦風和阮大先回了阮府,西王爺和西王妃自是留在宮中。而阮成淵也暫時不能虎丘,禮部還有事要處理,春試已經,秋試還未來,卻要迎接宮中最盛大的事之一——祭天。
齊眉本是該跟著阮秦風兩夫婦回府,陶大太太卻一直揉著前額兩側,似是不舒服的模樣,與阮大說了一句,倒是很爽快的主動提出讓齊眉陪陶大太太回府,只要在酉時之前便可。
兩家若不是關系好,這些于理不合,于情可原的事怎麼都不可能發生。
齊眉恭敬的福身W@應下,目送著阮秦風夫婦的馬車遠去才轉身上了陶大太太的馬車。
「母親是哪里不舒服了?」齊眉鑽進馬車里,位置其實尤為的寬敞,但氣氛卻意外的覺得幾分壓抑,連帶著空間也讓人覺得小了許多一般。
陶大太太反握住齊眉伸的手,十分的擔憂,「這該如何是好,剛剛親家離開的時候,我見他們臉色不大好看,再是以前待你極好,擄走的事情雖然未成,但仁孝皇後卻在眾人之前提起來……」
說著陶大太太擦了擦濕濕的眼角,好幾年前的事情怎麼又被拿出來說,究竟是什麼人把這樣的事記著這麼久。還要到皇後跟前嚼舌根。
本是要安慰。嘮叨著說這些話。倒是反變成齊眉寬慰陶大太太,「那時候我年紀也小,但還是記得當日來府中的就是兩家人,一家是阮家,一家是居家。若非要說還有誰,顏家要知曉這事也不難。」
陶大太太凝起眉頭,「顏家應該不是,顏老板是個一生正氣的男子。這樣的事他做不出來,況且他也沒有機會面見皇後娘娘。」
「顏老板是沒有機會,但顏家也負責宮中的鹽,與不少達官貴人交好,若是順口說出來也不無可能。」齊眉說著輕輕地吐口氣,「不過正如母親所言,顏老板不會這樣。而公公婆婆今日的反應一看便知不是他們所為……」
「那……難不成是居家?」陶大太太猛地抬起頭,「這樣的事說出去有什麼好處?我們與居家也沒有多深的仇恨,最大的也只是那時候你本要與太學品正訂下姻親,因得你祖父的事情才擱置下來。之後皇上御賜你與成淵的良緣,難不成誰還能抗旨不尊?」
齊眉微微低下頭。她也想不明白,但不是想不明白把事情傳入仁孝皇後的好處在哪兒,而是陶大太太說的仇恨在何處。
前世與居家也是不冷不熱的關系,最親密的就是她與居玄奕有過一段萌芽都未曾的感情罷了。
「雖然不知道緣由,可得罪了居家不是好事,御史大人那樣的人……」陶大太太欲言又止,御史大人的職責就是監督文武百官,再是朝廷重臣遇上他也得多給一分面子。齊眉無端端的被這樣拎出來說,成淵和齊賢都在朝中,雖然齊賢不是什麼大官,但這就更需要仔細,不然一個奏折遞上去,齊賢被免職還是小事,牽連起濟安公府可就壞了。
陶大太太愈想愈深,手不安地搓著帕子。
齊眉忙寬慰道,「母親不必太過憂心,我和成淵說說,讓他這段時日都小心些。況且西王爺和西王妃剛帶著小王子回京,聖上這樣看重滿月宴,誰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多使什麼壞。若是母親擔心二哥也大可暫時放寬心,二哥……」
齊眉想起前段時日與阮成淵說起過居玄奕和陶齊賢,居玄奕既是開口稱贊過陶齊賢,也不會轉身就自扇巴掌的給陶齊賢下絆子,而且陶齊賢如今在居玄奕手下做事,他要出了什麼事,作為上頭人的居玄奕也無法全身而退。
陶大太太听著安心下來,馬車也正到了濟安公府,齊眉扶著陶大太太下了馬車,「母親還是勿要太過操勞,明日的滿月宴女兒會早些,不用擔心公公婆婆那邊,他們心中會有幾分計較是自然的,但陶家和阮家這麼久的交情,外人若是挑撥幾句就天崩地裂,那也只能說明壓根就是交情不深對不對?」
陶大太太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齊眉在府里坐了會兒,飲了一盞茶後便回了阮府。
陶大太太依舊滿面愁容,過不多時陶伯全回了府,恨恨地把官服扔到一旁的軟椅上,力氣過大,官服從軟椅上滑到地下,新梅忙要撿起來,陶伯全卻吼道,「這破爛衣裳有何好要的?」
「老爺別這麼大火氣。」陶大太太起身,讓新梅拿起官服送去浣衣院,扶著陶伯全坐到臥榻上,讓丫鬟給他捶著腿。
喝過一盞熱茶,陶伯全依舊怒氣不減,「難不成還能冷靜?仁孝皇後在那麼多人面前說,齊眉若是個不堅強的,現在只怕哭得昏天暗地!說不準命都不要了。」
「齊眉好似沒什麼情緒,送我回了府,又喝了一盞茶才離去。說起來真是……我本是想支開親家倆,安慰安慰齊眉,結果到頭來反而是她在寬慰我。」陶大太太說著嘆了口氣。
「真不知她是軟柿子還是包子,怎麼捏她打她竟是都……」陶伯全說著頓了下,擺了擺手,「也罷,這樣才是最好的,仁孝皇後再是口無遮攔,總不能還真的當面去生她的氣。」
「老爺說得是,當時我也氣得牙癢癢,可是有什麼法子,她是皇後,除了皇上,她就是最大的,後宮也是獨尊。」陶大太太捏了捏拳頭,「看親家如何說,府里再大的坎都過得去,沒什麼好怕的。若是有旁人敢胡亂說些什麼,我定撕了他/她的嘴。」
「她五馬分尸都不為過!拿著女子的清白做談資或者說胡話,這樣的人死不足惜!」陶齊勇在西間里氣憤難當。
左元夏沉默的端著糕點上來,幫他夾到碗里,陶齊勇看都不看,手一揮,差點兒把碗碟給掀翻。
「若她不是皇後,明日的太陽我都讓她見不到!」陶齊勇氣到極致的模樣恨不能馬上就把剛剛說的話付諸實踐一般。
「別沖動。」左元夏沉聲道,「你脾氣本就大,戰場幾年磨練,如今是沉澱不少。現下時局漸漸平和,你在朝為官,又是樞密院副使,不比戰場上的明刀明槍來得好擋,我是婦人沒錯,也不懂那些血雨腥風,但父親和皇後的心思我怎麼都能猜到幾分。」
陶齊勇頓了下,「你的意思是?」
「皇後不是那種說話隨意的人,她既然在眾人面前說出那樣的事,定是有什麼目的。」左元夏擰著眉頭,「我說直話你不要生氣,與姑子有關的,最沖動的不會是姑爺,而恰恰是你。」
「難不成矛頭是沖著我來的?」
「也不是。」左元夏搖搖頭,「仁孝皇後撒了個大網,就等著在網中的我們被激得想要逃出去,互相咬也行,奮力的在網中扭動弄得渾身是傷也行。」
陶齊勇撕了一口涼氣,在宮中若不是阮成淵拉著,他可能已經做了蠢事,想起來被阮成淵阻止的時候他還大發脾氣,狠狠地揍了他幾拳,痛罵他是個懦夫,妻子被欺辱到這個份上還做縮頭烏龜。
「如若我們是尋常百姓家,大可以攤開來說,也可以有脾氣就發出來。但你們在朝為官,人前人後都有那麼多雙眼楮盯著,有什麼風吹草動被人傳了出去,不比姑子的事可怕程度小。」
…………
齊眉回了阮府,直接端著香香甜甜的糕點往阮大的園子走去,阮大卻是不在,問了守門的道大和大老爺都在書房內。
平時阮大不常去書房,除非是和阮秦風有事相商。
齊眉往書房行去。
心里會有計較是肯定的,就看阮大和阮大老爺到底能不能想通透,她沒有多大的立場說那些大道理,不是她的錯,但這樣的事當中被捅出來,她自己在意受傷害不說,阮家二老又如何掛得住臉,匆匆離宮一刻也不願多待便能知曉二人心里多不好受。
齊眉已經預備了要受訓,或者被責罵甚至更難以想象的後果,但在入了書房後卻被阮大熱情地招手,「回來了?你娘好些了沒?」
齊眉眼中一絲訝異閃過,讓丫鬟把糕點端,沖阮秦風和阮大福身,「父親,母親。」
「多謝母親關心,娘沒什麼大礙,只不過快入暑末初秋的交替時節,娘有些不舒服罷了,歇息一下便好。」齊眉笑著道,揣摩著現下的氣氛。
阮秦風合上書冊,「明兒幾時?」
「辰時。」齊眉忙道。
阮秦風和阮大都語氣平和,面上有些尷尬的神色殘余,但態度卻是比想象中好了太多。
齊眉有些不解的看著二老,鼻息間忽而飄入檀香的氣息,那是阮成淵身上的氣味。
莫不是他早自己一步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