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奪姬 第六章

作者 ︰ 宣萱

第六章

姬蝶舞復原的速度不算慢,但是也並不快;而黑岳天堅持要等她的身體完全恢復之後,才帶她回到日月嶺。而他,幾乎是全天候陪在她身邊,幾乎未曾離開。

終于,有人趁著他去解手的時候,擺月兌他左右護法的阻擋,往她的方向沖了過來。

一雙亮晃晃的大眼楮對她散發出和善的笑意。

「終于這麼近地看到你了。」華飛雪對姬蝶舞綻出微笑。「你真的好漂亮。」

這女子有一種清艷的美,和她這種騙死人不償命的甜美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美麗。

姬蝶舞淡淡地笑了笑,並未答腔。

「難怪他對你這麼好。」華飛雪自個兒又接了下去。

「對我好?」姬蝶舞微微挑眉。他或許是那個最能拯救她、保護她的人,但也是最會傷害她的人。

「你不知道嗎?」華飛雪詫異地揚眉。「他為了換血給你,可能會。」身後陰冷的氣息逼近,她倏地住嘴。

「你丈夫顯然管妻不力。」黑岳天面無表情地說道。「讓你喊了這麼多天,終于還是讓你進來了。」

這個男人為什麼即使暫時失去了武功,看起來還是這麼可怕?不怕,她不能怕。「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地盤,進來一下有什麼關系?」

這女人實在太過撒野。「我的女人不是任人觀看的陶瓷。」黑岳天藍眸射出幽冷的光芒。

這男人居然比她相公的獨佔欲還大!「我是來跟她交朋友的啊。」華飛雪義正詞嚴地說道。

「她不需要朋友。」黑岳天唇邊扯出冷笑,走向姬蝶舞,在她的唇烙印上專屬于他的氣息。

「除了我以外,她不需要任何人。」

姬蝶舞深深一凜。她應該抗拒、應該憤怒的,可是除了在他的吻下強烈地震顫之外,她竟然無力反駁。

淡淡的哀愁在他佔有的索吻之中悄悄掩上眉梢。她離徹底的沉淪又進了一步……

「這男人實在有夠夸張,我要詛咒他,我一定要詛咒他!」華飛雪憤怒地在小木屋里跺著腳。

「早就要你別惹他的。」風奪雲重重地嘆了口氣。他這個妻子實在是愈來愈不听話了。

「哪有這種人G佔著別人的屋子不說,還無視于主人的存在!最後覺得主人煩,居然連謝謝都不說一聲就帶著自己的女人走了!」華飛雪仍舊氣得要命。「不行,我一定要詛咒他!」

「你啊!」風奪雲寵溺地搖了搖頭,拿自己的愛妻沒轍。

華飛雪激動地說道︰「做人哪能這樣?我一定要詛咒他,非要他得到教訓不可!」

雖然只是孩子氣的詛咒,卻神奇地應驗了。

不知從哪里流出的消息,那些原來就想要將日月教除之而後快的武林高手,因為得知黑岳天不在,而攻上了日月嶺。

待他們回到日月嶺,那些名門正派已經帶著勝利的笑容踏出日月教的門口。

兩方人馬,一孤一寡,在日月嶺的門口別無選擇地相會了。

藍眸斜睨著黑岳天身後那批人,黑岳天唇角泛上冷笑。「趁我不在的時候,派人來攻城了?」

「我很早就警告過你,要提防這一天的。」黑岳天淡淡地說道,心因為看到黑岳天懷中緊摟的女子而揪痛著。

「因為我得到了她,你不服氣了嗎?」黑岳天唇畔泛出邪魅的笑。「她原來就是我的,無論你怎麼做,都不可能得到她。」

「我說過,未必。」黑岳天面無表情。「我不是為她而來,是為了替武林的弟兄復仇而來。但是,你提醒了我,可以帶走她。」

「別想。」黑岳天軒高濃眉,俊顏透出了絕不放人的決心。

「我一定要試。」黑岳天扯唇一笑,表情有著不輸黑岳天的堅定。

而黑岳天身後的人,可不管黑岳天跟黑岳天究竟在打什麼啞謎,他們已經不停地鼓噪、起哄著,要他將黑岳天的頂上人頭取下!

姬蝶舞凝神專注地听著他們兄弟之間的對談,因為太過于緊張,幾乎都要忘了呼吸。

兄弟要廝殺嗎?那情何以堪?

她方想勸唇邊漾著冷笑的他別輕易挑起兄弟之間的斗爭時,他突地將整個臉龐湊向她。

在別人看來,他彷佛是對她低吻品嘗著,唯有她,听見了他的輕聲低喃。

「快走。等等跟著左護法,快走。」

她還在納悶著,他已經抱著她,利落地翻身下馬,並將她狠狠地拋丟給已經守在一旁的左護法。

她錯愕地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當現場已經開始一片紊亂,她卻被左護法抱離現場,離斗爭的中心愈來愈遠。

左護法直抱著姬蝶舞,不停地往前飛奔。他左拐右彎的,拚命地甩掉後頭的追兵,直到離那場爭斗已經有好長一段距離,而且確定再也沒有人追上來時,才將她給放下來,恭敬地退到一旁,沉默不語。

「究竟是怎麼了?」

姬蝶舞不明所以。難道是黑岳天不願讓她看見兄弟廝殺的畫面嗎?但是依他邪狂的性格,似乎又不是這樣的人。而且他最後的話語,似乎又蘊著某種程度的擔憂。

左護法只是緊抿著唇,幽幽地望著她,並沒說半句話。

「究竟是怎麼了?」看著左護法不言不語的模樣,姬蝶舞莫名地感到極度的不安。

左護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終于開口。「你不會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我當然想知道!」姬蝶舞深深凝視著左護法,想從他的眸里看出些許端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他會要我先走?」

左護法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嚴肅地凝著她,緩緩地揭曉答案。「目前的教主沒有半點武功。」

「為什麼?」姬蝶舞的臉色陡然一白。想到他近日擁著她的力道,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起因該不會是她……

「教主拿自己的血來換你的命,精力盡失,一個月內他都是個沒有武功的人。」雖然只是三言兩語,左護法的解釋卻是再清楚不過。

姬蝶舞愕然不已,雙腿一軟,幾乎沒有力氣支持羸弱的身軀。「不……不會的……」

他竟然能夠為她犧牲至此?她不過只是一個女奴不是嗎?邪惡如魔、自私無比的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他賠上的,可能會是他的命哪!

當黑岳天疾疾射出手里的旋天劍,而黑岳天居然沒有辦法閃過劍芒時,他整個人當場怔住。

全然听不見他人的嘶吼,他一個箭步飛快地奔向前,扶著胸前猝然噴涌出大量鮮血的黑岳天。

「你的武功呢?」黑岳天顫聲問道,望著如泉般洶涌噴出的鮮血,錯愕得難以自已。

「我拿我的血換她的命。」黑岳天緩緩露出一抹邪佞的笑。「武功?被你這一劍刺入,也許要再一個月之後才會有。」他速度緩慢,卻堅持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

「她?」黑岳天挑高眉頭。是姬蝶舞嗎?

「就是你想的那個人。」彷佛有心電感應般,黑岳天雖然已經頻冒冷汗,唇邊的笑容還是邪魅得無人可及。

「你……」黑岳天怔怔地凝視著他,一時之間竟然無法說出一字半句。「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先告訴我的話,我就不會……」

「我當然不能告訴你。」黑岳天唇畔的微笑猶如永遠不會死亡的惡魔,邪氣而狂妄。「不這樣,如何能引起你的愧疚之心?我親愛的弟弟……」他以如游絲般的細微聲音說完之後,頹然倒在黑岳天的懷中。

「你……」黑岳天緊緊地揪著黑岳天的衣領,用力得幾乎要將衣料撕碎。他俊美的容顏顫動著,像是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事實,許久終于緩緩地松開了手掌。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武林正派人士的嚷叫聲在此刻終于傳入了黑岳天的耳里。

黑岳天卻無動于衷,對身旁的鼓噪置若罔聞,一步一步地朝被眾人圍攻的右護法走去。

「退開!」黑岳天冷聲下令,威嚴的語調一出,武林人士全都止住了打斗,退到一旁。

「我把你的主子交給你。」黑岳天將黑岳天交付給右護法。「你要保證他會活得好好的。」

「不勞你擔憂,我會的。」右護法冷冷地說道,幽冷的眸光射向停止不動的眾人,抱著黑岳天,一步一步,要穿越人群離開。

「盟主……」武林正派人士的不滿聲終于流泄了出來。沒有人想得到黑岳天會這樣放過黑岳天。

黑岱逃詬地舉高右手,以手勢命令大伙兒噤聲。「今天就到這兒,一切都結束了。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許再傷害日月教的人!」

眾人暫時靜默下來,然而那只是表面的服從。沒有人能預測,在平靜的海面下,會有多麼洶涌的暗潮。

世事往往都是由難以預料的巧合組成,就像姬蝶舞怎麼都沒有想到,黑岳天雖然要左護法帶著她逃,而左護法也真的帶著她逃了,然而,最後仍是撞見了黑岳天。

在驚覺自己見到的不是黑岳天,而是黑岳天的剎那,姬蝶舞蒼白的臉色急急轉為慘白。

「他……他怎麼了?」姬蝶舞完全沒有辦法隱忍對那個惡魔般男人的深深關切,著急地問。

「我不知道他因為你而沒有武功。」黑岳天難掩激動地說道。「否則我不會下手的!我真的不會下手的……」

「你……」姬蝶舞急切地趨向他,幾乎要跳起來拉住他的衣領。「你該不會殺了他吧?」

「沒有。」黑岳天搖搖頭。「不過他卻因此受了重傷。」

姬蝶舞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重傷?」清艷的容顏有著再明白不過的擔憂。

她為了另一個男人而憂心的模樣深深地擾亂了黑岳天的心房。「你為他而擔心……你愛他嗎?」

愛?被提問到這個字眼,她突然有種心被血淋淋地剜挖開的感覺。「不。」她倉皇地否認。「他那麼邪惡,我怎麼能夠愛他?」濃長的眼睫垂下,企圖掩飾從內心深處涌起最真實的情緒。

「那跟我走。」黑岳天急切地說道。「他現在不能照顧你,讓我來。我會好好的照顧你,我一定會的。」

「不行。」姬蝶舞猛然搖著頭。「他是因為我才傷得那麼重,我必須回去看他,我一定要回去看他……」

「我會請最好的大夫去看他的,你不必擔心。」黑岳天焦急地想要說服她。「我還會讓你和你娘團聚……」

他提出來的條件很誘人,但是她完完全全听不進去。「不,我一定要回去看他!左護法,你現在就帶我回去看他好不好?」她凝向左護法,水眸中有著深刻的渴望。

「原諒我不能成全你。」左護法在姬蝶舞哀求地傾身靠近時,突然出指點了她的穴。「我不能讓你回去,因為我不忍心再看教主為了一個女人而變得更糟了。所以,就算可能會忤逆教主,我還是要這麼做。」

姬蝶舞的水眸睜大再睜大,卻沒有辦法移動半分。她只是愕然地看著左護法,看著他在她面前深深地一鞠躬。

「也許,讓你消失,對教主而比較好。」左護法嚴肅地凝著姬蝶舞,又望向黑岳天。「她就交給你了。我不守教規,沒能遵從教主的話,是該自處的時候了。」

說完,他仰天長嘯,拔出身上的長劍,飛快落劍,那劍勢深深刺入他的咽喉,一劍斃命。

「啊。」姬蝶舞驚叫出聲,不能移動的她只能不斷尖嚷著,看著血不斷地從左護法的喉間涌出,倏地想到重傷的他或許也是這個樣子……一想到此,她全身氣血立刻翻涌不停,原已荏弱的身子壓根難以承受如此的折騰,就這麼直勾勾地往地下倒去。

一雙手飛快地承接住她的落勢,那雙手,雖然和黑岳天的極其相似,但是,在迷亂昏眩的同時,她還是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那雙手,不是黑岳天的,不是那個讓她無所適從的男人的……

在黑岳天傷重的同時,姬蝶舞也因為心神不寧而鎮日郁郁寡歡,還沒完全復原的身子恢復得更為緩慢。

「要不要我帶你回家去看你娘?」黑岳天唇邊泛著溫和的微笑,關懷地問著。

這些日子來,她眼里總有著深深的哀愁;他想盡了各種辦法試圖抹去,那抹濃厚的憂郁卻始終存在。

「不要。」姬蝶舞輕輕地搖搖頭。在這種時刻,她反而提不起勁去面對自己的娘。

她難以解釋,為何一顆心從得知他為了救她而賠上自己一個月的武功後就難受得發疼,更沒有辦法說明,為什麼自身的神魂從知道他受重傷的那一刻起就整個為之揪緊,緊得幾乎要崩裂。

這幾天,她日日夜夜都只擔憂著一件事。他究竟好不好?

「你還在擔憂他?」黑岳天攢起眉頭,看著她荏弱無依的模樣,幾乎想要伸手去摟抱她。

「我怎麼可能不擔憂他?」姬蝶舞沒有說謊。「他畢竟是為了我才會傷得那麼重的。」

原因只有這樣嗎?她知道自己的內心隱瞞了更深處、更靈魂的情感。而那情感,連她自己都害怕面對……

「你不是因為愛上他,所以才那麼擔憂他?」黑岳天的俊顏有著急欲探明的神色。

他的問話震得她一時踉蹌。「不是。」她急急地否認。「我怎麼可能愛上他?他把我視為女奴,以我娘來威脅我,以旁人來威脅我……他那麼邪惡,我怎麼可能愛上他?」

黑岳天靜默著,不知道該不該幫黑岳天說話。所有的人恐怕都明白,女奴只是一個說法。黑岳逃讜待姬蝶舞的那種狂情,絕不是只將她當成女奴而已。

哪個人會為了豢養的女奴幾乎賠上自己的命?

而他不能提醒姬蝶舞,只因為他心里也有私欲,他也戀著眼前這個清艷的女子,他也希望能以他的方式擁有她。

「那,你能接受我嗎?」黑岳天扳正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蝶兒,我一定會好好疼惜你的。」

「我……」為什麼面對眼前這雙黑眸,她腦里還是那一雙縈回不去的藍眸?不……不行……

她不能繼續沉淪下去,她得試圖遺忘他。

「你不能接受是嗎?」黑岳天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愛著他的吧?」他再一次探問,再一次刺入她的心。

「我說過,我只是無法忍受有人為我傷得這麼重。」姬蝶舞焦急地辯駁。「等他康復了……只要等他康復了,我願意給你機會……但,能先讓我回去照顧他嗎?」

她已經因為身子虛弱而被拒絕多回了。而她這一次的確因為身子太過虛軟,就連自己回去找他的力量都沒有……

「不行。」黑岳天搖搖頭。「或許你比他更需要照顧。若是想照顧他,你得先讓自己的身子好起來才行。」

「啊。」姬蝶舞哀哀地嘆著氣,心魂比她無力的身子跑得還快,早已奔到了他的身旁。

「快讓你自己的身子健康起來吧。」黑岱逃訕定地凝視著她。「等到他康復的那一天,你願意給我跟他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嗎?」

姬蝶舞無言,緩緩地點點頭。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即使競爭是公平的,她的情感早就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傾斜了……

連她自己,都無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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