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ye」酒吧。
顧非修長的手指托著高腳酒杯,緩緩讓血紅色的酒液在杯壁游移,酒的顏色愈發紅艷了。
「嘖,我說徐大刁還真寵蔣景那個小騷?貨。」葉柯右手撐著腮幫子,視線在他們的九點鐘方向,「居然在大廳把槍給蔣景玩,他就不怕擦槍走火嗎?」。
顧非琥珀色的眸子凝視著手上的酒杯,沒有說話。
「哎,顧非,你說徐大刁是不是個gay啊?」葉柯伸手拍了拍,顧非那只握著酒杯的手。
聞言,顧非轉過頭去,冷淡地開口︰「你是gay嗎?」。
「扯淡!」葉柯臉色一變,揚眉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玩玩而已。現在玩男的,不都是跟跟潮流嘛。」
很多來「rye」酒吧找男人的,並不是gay,他們都只是跟跟時代的潮流,要不就是好奇和男人做的感覺。
就像葉柯,就像徐爺。
葉柯見顧非又沉默下來,轉了轉眼珠,又提起一個話題來,「顧非,你說方笙這幾天去哪了?上次宴會,你那一嗓子,不少公司的人都曉得他是你情人,估計沒單位會敢要他吧,你說他會不會去討飯了……」
「也有可能是找蘇央去幫忙了,他倆關系不一般嘛。」葉柯這話剛溢出嘴,就看到顧非眯起眸子,朝自己看來,眼神銳利的像把鋼刀,看的葉柯一陣惡寒。
瞧他又嘴賤!
「爺……嘿嘿,呀,酒怎麼少了,小的給你滿上,滿上。」
顧非嘴角往下抿著,冷眼看著葉柯訕笑著,像伺候皇上那樣,小心翼翼地將酒倒進自己的酒杯內。他突然想起,在那個晚上的柏油路上,看到的一個笑。
那晚,他出酒吧後,瞧見方笙在對面,由于兩人距離較遠,顧非只能看到他大概的輪廓,那時,他在打電話,臉上有著笑。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著,嘴角揚起了一道很好看的弧度,那雙眼亮如一顆明珠。
顧非心想,他可能是在和蘇央打電話,因為在宴會上,他看到方笙就是這麼對蘇央笑得。
恨不得摔碎那手機,恨不得撕裂那張嘴。這種想法,哪怕離那晚了三天,還是這麼強烈。
顧非握著酒杯的那手慢慢收緊,指甲因太用力而泛白,然後,顧非將酒杯摔在地上,猛地起身。
「走了。」
葉柯被酒杯破碎的聲音,驚得也跳了起來,一听顧非要走,趕忙招來服務員,結了帳。他可不敢去忤逆一只暴怒的老虎。
葉柯系好安全帶後,剛發動引擎,顧非就說道︰「隨便轉轉,先別。」
于是,紅色的法拉利在夜幕下,漫無目的地瞎轉悠起來。
車子慢慢地駛到一個很簡陋的小區,燈光照到一群人,隱約有謾罵聲從那群人邊傳。
「顧非,有人打架。」
顧非懶懶地抬了下眼眸,瞟了車窗外的那群人一眼,「沒什麼好看的,繼續開……」
「好吧……」葉柯戀戀不舍地望了那群人好幾眼,繼續駕駛著車子往前開,「剛那個小區,就是徐大刁搞傳銷的,里面的人都是那些外地來的男人,個個那叫個水潤啊。看剛才那架勢,估計又有人想跑……」
葉柯見顧非沒有興趣听,癟了一下嘴,也識趣地沒繼續說下去了。
在葉柯他們開走不久後,人群就散了,露出一個蜷縮在地上的男人。
葉柯他們誰也沒想到,這個躺在地上的男人,正是幾天沒出現在酒吧的方笙。
方笙捂著月復部縮在地上,低聲咳著。他望著那些揍他的人,邊笑,邊吐血,鮮紅的血液將他的衣襟都染紅了。
那些人被他笑得有點慌兮兮的,居然彎腰將他扶了起來,背起他,走回了傳銷基地。
「喂……你前幾天不是說想打電話嗎?」。
方笙躺在基地里屬于他的床上,听到這人的電話,點點頭。
他從褲袋里掏出一只手機,「電話你只能打一個。」
方笙忽然覺得這頓打值了,他欣喜地接過電話,想也沒想就撥出了家里的座機號碼。
「哥……你在哪?怎麼還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瘋了!」
熟悉的聲音透過無線電波傳到方笙的耳朵里,方笙瞬間紅了眼眶,語無倫次地說道︰「方曦……方曦,有沒有好好讀書?有沒有好好吃飯?」
「哥……你到底在哪啊!」
「乖,哥在賺錢,你安心上學,等我回家……」
「哥,哥……」
方笙手里的手機被奪了,方曦的聲音頓時就消失了,方笙有點失神。
「誰讓你說那些屁話了!不是教過你該說些什麼嗎?」。
方笙垂眸,不說話。
從他被人騙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有人給你講課,所講的東西,完全改變了你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方笙當時就知道,自己陷入了傳銷的泥潭。
他不願將方曦也拉進這個萬丈深坑,又怎麼會按照他們說得,給方曦洗腦,讓他也來這地方呢。
「操!真他媽蠢死了」
方笙抬頭,看著那人,眼光一閃,「我一時忘記了,下次我一定注意。我有很多朋友沒聯系,大哥,下次再讓我打下電話吧,我一定好好表現。」
在和方曦打完電話後,方笙更加堅定了要逃出去的決心。
他不能一直呆在這里,方曦還等著他。
那人一听有好多朋友,一下子就笑了出來,「行啊,,都把你那些朋友叫來,有發財路不告訴他,不夠義氣,你說是不是啊。」
方笙微微笑,說道︰「是啊。」
「行,那你先好好休息。」那人友好地拍拍方笙的肩膀,「把身子養好了才能賺大錢啊。」
那人說完,就離開了方笙的小房間。
小小屋子,昏昏暗暗,方笙忽然憶起年前蘇央所說的話。他說讓自己辭了酒吧的工作,找一份穩定工資,努力賺錢。他說以後他和自己湊錢,去郊區買一棟屋子,養條大狗,然後他,方曦,還有自己,三個人住在一起,天氣好,就去外面的草地上野餐。
他說了很多,很多,可突然間,方笙覺得好遙遠,好遙遠。
這輩子,怕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