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書房門口,方笙首先看到的是一扇窗,窗子的兩邊,掛著窗簾,夕陽透過窗,暗影婆娑,書桌上的幾摞書也隱沒在那陰影中。
顧非打開書房的燈光,然後直徑走到書桌邊上,落座,自顧自地看起文件來,儼然忘記了後面還跟著方笙。
方笙見自己被忽略,倒也沒覺得不自在。他輕步到書桌斜對面的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朝窗子外看去。
顧非看文件的時間並不長,沒多久他就將視線從文件堆里移了開來,緊接著,他就看到方笙的面孔在霞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澤。
很久,沒人在他看文件的時候陪他了。
顧非忽然想起,一個人。曾經,他常坐在方笙那個位置上,陪著自己。
方笙和記憶中的那個人,逐漸重影。
注視方笙的瞳仁稍稍收縮了一下,顧非暗自道︰根本就是兩個人!那人的目光一直會盯著自己,而方笙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掃到他!哼……
同蘇央一處時,目光總會不由自主地跟隨,怎麼?換成他時,連看他一眼就不願?
顧非的眼神閃過一絲陰郁,他猛地從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到方笙那,他手抓過方笙的下巴,強迫他轉過頭來,對視著自己。
「你是我情人,只能看著我!」
「我若不看你,你是不是打算把我眼珠挖出來。」話听得讓人有點慎得慌,方笙卻淡淡笑著。
顧非邪邪一笑,陰冷地說道︰「我沒收藏這嗜好,但我並不介意這麼做。」
方笙沒說話,剎那間,伸手勾住顧非的脖子,狠狠地吻住了顧非的嘴唇。
溫熱,柔軟的唇瓣貼上顧非的嘴唇,顧非有一瞬間呆住了,很快只覺得又駭又怒,左手肘用力向方笙揍去。
方笙悶哼一聲,整個人向沙發倒去。
「嫌我髒啊!」方笙揉著被揍疼的地方,齜著牙,低聲道︰「你說的什麼只能看著我,就算了吧,畢竟髒東西一直盯著你,那滋味和夏季糞池里的蒼蠅在你耳邊叫喚一樣不好受。」
顧非听著這類似挑釁似的話,不屑地冷哼一聲,琥珀色的眼眸盯著方笙,淡淡說道︰「我沒听過糞池蒼蠅的叫喚,試一下也無妨。」
「所以,你從現在開始,就一直注視著我。」
方笙緩緩地吐出一口氣,撇嘴,無奈道︰「蒼蠅也有休息時間的。」
看著方笙臉部細小的表情,顧非目光一陣恍惚。這樣的方笙才像個有血有肉的人,總緊緊皺起的眉慢慢舒展開來。
……
「咯嘰」——書房的門被輕聲推開。
「顧先生,今晚需要準備宵夜嗎?」。
顧非轉了轉視線,瞧見牆壁上的鐘,時針已經指向了10點,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不早了。他擺擺手,說道︰「不用了。」
那人點點頭,不再多說幾句話,就退了出去。
「走,去洗澡。」
方笙被顧非這話給懵住了,心里念道︰真是搞不懂他,明明討厭自己討厭得很,卻非要和自己糾纏在一塊,難道有錢人,心里都變態?
「衣服什麼不用拿了,我不喜歡別人的東西上我床。」顧非說著,邁步走出了書房,「還不跟來,等我請你嗎?」。
方笙不得不從沙發上起身,跟上顧非。
顧非的房屋的布局和方笙那間差不多,顧非從衣櫥里拿出浴袍扔給方笙,接著就側身進了浴室,似乎打算他先洗。
方笙將浴袍扔在臥室里的沙發上,只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烏黑的夜幕。忽然,褲袋里的手機,鈴聲大作。
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方笙遲疑地接起來。
「喂,方笙……」
方笙身子一震,握著手機的右手因稍微用力了點,手背的青筋都凸了出來,「阮青?」
「嗯。」手機听筒里傳來幽幽地笑聲,「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我這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工資,待遇都很好……」
手機听筒里傳來方笙前段日子,听過的相當熟悉的話語,他安靜地听著阮青講完,然後輕聲道︰「你……還是里面?」
「嗯,方笙,我又騙了幾個人進來,我已經升職當主任了。」
「不過,那幾個人連起來,揍了我一頓。」
「方笙,我收到他的請帖了……」
……
方笙不再說好,抿著嘴角,靜靜地听著阮青前言不搭後語的話。
「方笙,你還在听嗎?」。
方笙輕「嗯」一聲,沉默了幾十秒,才繼續說道︰「阮青,出來吧……我帶你回家。」
手機听筒在方笙說完之後,也靜默了幾十秒,「時間到了,我下個月再打給你吧。」
「嘟嘟……」
方笙嘆了口氣,掛斷電話,側身,瞧見顧非雙手環胸,倚在浴室的門框上,半眯著眼,斜睨著他。
在原地站了半晌,顧非都沒說話,方笙覺得有點不自在,拿過沙發上的浴袍,「我洗澡去。」
邁步朝浴室走,身子在和顧非擦肩時,右胳膊倏地,被攥住。
「滾出去!」
不是讓他在這洗澡嗎?方笙錯愕地朝顧非看去。
他微微皺著眉,盯著自己的眼神有淡淡的幾分狠辣。
顧非攥著方笙的右胳膊,幾乎是將方笙拖著丟出了房間,「滾!」
迎面撲來一陣風,那是因關門太過用力,而刮起的一陣風。方笙站在房門前,傻愣了半天,右手下意識地握拳,想向那扇門砸去,只是手在快揍到門時,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人在屋檐下,不要忤逆他,不要忤逆他……
方笙想著,自嘲地搖了搖頭,身為男人,他真是窩囊透了!
顧非听著屋外踢踢噠噠,遠去的腳步聲,殺氣騰騰地踢翻了床頭櫃,櫃上的台燈「嘩啦」摔碎在地,地上片片碎片都倒映出面色難看的的顧非。
呵……在他屋,還勾搭起別人!那語氣……可真是溫柔!怎麼?空虛了,怕自己滿足了他,開始打電話,約人了……
想到這,顧非略有些厭惡地皺起眉,強忍著沒抬腿將其他東西踢翻。
跨過地上的碎片,顧非奪門而出,腳步匆匆地朝方笙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