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沒有回答阮青，蹲，右手安撫性地拍了拍阮青的後背，左手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痕。「好了……會沒事的。」
阮青一把撲進方笙的懷里，將他的頭狠狠壓在方笙的胸膛上，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參雜著方笙的氣息輕柔地飄進阮青的鼻腔里，那感覺就像冬季的太陽，溫暖的想讓人哭。
方笙輕拍阮青的後背，低聲道︰「別怕……會好起來的……」
阮青只覺得眼眶酸得更是厲害了，大滴的眼淚剎那間奪眶而出，哽咽道︰「方笙，方笙……我如果先遇到你，那該多好……該多好啊……」
真的，那該會有多好啊……
「好了，先起來。」方笙將阮青從懷里拉出來，一把抹去他滿臉的眼淚，緩緩扶著他從地上起來，「這麼大年紀了，還和小孩子一樣賴在地上。」
阮青從地上起身，鼻子一下一下的抽動著。
「你先好好在這休息一下，我去問下手術時間。」方笙輕聲道。
阮青點點頭，乖乖地躺回了病床上，方笙轉身，出了病房。屋外的走道安靜得嚇人，一聲聲回蕩的腳步聲，仿佛每一腳都重重踩在了人心上，方笙整個人的氣場就變得壓抑起來。
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外加著幾句嘀嘀咕咕的埋怨聲。
方笙凝眸望去，方曦撅著嘴，氣哄哄地抱著保溫杯。像是察覺到了方笙的視線，方曦側過頭來，看到方笙後，大步走，哼唧道︰「哥……蘇央哥房里有個混蛋，不僅不讓我和蘇央講話，還把我給蘇央哥煮的骨頭湯扔了出來。」
說著，說著，方曦見方笙一臉凝重的表情，喋喋不休的嘴停了下來，問道︰「哥，你朋友的病……很嚴重？」
方笙伸手揉揉方曦的腦袋，柔柔的發絲撓得他的手心有些發癢，「要做手術。方曦，答應我，千萬要健健康康的。」
方曦不懂方笙為什麼會說這些話，他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連感冒都不曾得過幾次，但還是听話的點了點頭。
「乖。」方笙像是舒了一口氣，聲音舒緩道︰「你回家去把銀行卡拿來。」
「哦。」方曦應道，然後邁開腿，走了幾步，停下來，然後又折了回來。他把手上的保溫瓶遞給方笙，「這個……給哥哥的朋友喝吧，我放了不少補品。」
「知道了。」
待弄好手術時間，手術費用之類的問題，方笙這才慢慢走回了阮青的病房。
方笙怕阮青在休息，輕手輕腳地推開病房門，自己根本是多此一舉，阮青根本沒有在休息，他低著頭，擺弄著手機，合上，翻開，合上，翻開……
「啊……你回來了……」阮青合上手機，出聲道。
方笙點頭，「手術時間在晚上7點……」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阮青眨著眼看向方笙，然後仿佛會意了什麼，臉紅脖子粗地小聲道︰「手術費，我會還你的……」
方笙惹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誰跟你提手術費了……我是想說，畢竟是動手術，怎麼的，都和父母親說聲吧。」
阮青的臉色霎那間，慘白一片，眉頭也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不用了……」阮青低頭道，只是右手又翻開了手機。
時間流逝得當真很快，阮青幾乎還沒從方笙說得那番話中緩過神來，就快到手術時間了。
「阮青……」方笙從椅子上起來，提醒道。
語音落地，幾個護士推著病床從阮青的病房經過，輥軸在地面滾動，發出的聲音像機器生銹卡住了的聲音，刺耳的要命。
聲音逐漸遠去，方笙看到阮青抿著嘴角，僵直的上身，雙手緊張地拽著被單。
「別緊張……」方笙安慰道。
「嗯。」阮青回報方笙一記淡笑，雙手卻仍牢牢抓著被單，手背上青筋蹦得很明顯。
在阮青被推進手術室前，方笙要走了阮青的手機。
方笙握著阮青的手機，看著手術室的門關上，看著手術室亮起耀眼的紅燈，翻開手機，查看著阮青儲存在上面的手機號碼。
那副打開，關上的猶豫模樣，是想和誰通電話吧。
電話薄上的號碼少得可憐，除了方笙的號碼，就這剩下兩個號碼，一個備注為阿詞，一個沒有備注。
方笙撥出了沒有備注的號碼，手機傳來一陣「嘟嘟」聲。
嘟嘟聲消失，響起一聲溫和的女聲，帶著一絲春風般的溫暖︰「喂，你好，這里是阮青家。」
方笙咳了一聲，說道︰「你好，我是方笙。」
「方笙？」
「我是阮青的朋友。」方笙將目光重新移到手術室上，沉聲道︰「他現在……正在做手術，我想……他應該會很想父母陪在他身邊。」
手機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在哪？」
在方笙報出地址後，通話就被掛斷了。
快9點時，手術室的門開了，阮青被推回了病房，只是麻藥還沒退去，仍沉沉地閉著眼。方笙坐在病房邊上，揣測著接電話那人，會不會了，病房門輕輕被推了開來。
進來的是個中年婦女，模樣看上去，風塵僕僕的，像是很急地趕的。
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阮青，眼眶頓時就紅了，隨即就輕微的地抽泣起來。
……
一棟歐式別墅。
顧非坐在餐椅上，面前是一盤盤早就涼了得菜色，他眯起眼，黑著臉，低聲道︰「現在幾點了。」
保姆小聲道︰9點12分40秒了。」
顧非冷笑一聲，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帶著一絲嗜血的憤怒。
保姆被嚇得大氣不敢喘，努力地低頭，大有將腦袋埋在地底下的架勢。
管家的魄力明顯和保姆不是一個檔次的，他上前一步，對著專門負責做菜的人員道︰「還不把這些菜都收起來，重新做一份上來。」語罷，對著顧非道︰「顧先生，方先生估計回自己家了，時間也不早了，您也別等他了。」
顧非冷哼一聲，伸手一掃飯桌上，還沒來得及撤走的餐盤，「乒乓」數聲，盤子碎成片，散得滿地都是，湯汁將濺得桌腳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