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不知道他和顧非沿著這條泥濘的山路走了有多久，不過那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的小雨總算是停了下來。
路旁樹葉上有水滴順著葉子的紋路，落下來，而後濺開來，顧非手機的光芒映射在地面上，這麼看，水滴就像瑩瑩閃著光的眼淚一樣。
「顧非對安墨很好，幾乎是百依百順……」
「所以，你就馬不停蹄地趕了？」
昨晚葉柯和顧非交談的聲音，現在仿佛還能側耳听到，從那晚起，難以言表的苦澀心情到此時都沒有消失。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而他在這場夢中，失去了自我。
「 」——想的太過于出神，方笙一腳踩在了水窪里，不湊巧，水窪有些深，方笙一個踉蹌就半跪在了地上。泥水瞬間就滲透了方笙的褲子，膝蓋以下部分，一陣冰冷，一陣疼痛的。
「怎麼好<端端走著都會摔倒？」
顧非的聲音在上方響起，方笙抬頭，看到顧非向他伸出右手來。
他左手上的手機光芒折射在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上，大概是因為淋過雨的緣故，那雙眼眸里像是氤氳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那雙漂亮的眼楮，里面盛著的淡淡溫柔猛地觸到了方笙內心的那根弦。剎那，方笙呆跪在原地，不知道該表現出什麼動作來。
「還不起來？」許久都不見方笙搭住自己的手，顧非不由擰起了眉毛，哼道︰「還是你喜歡呆在地上？」
目光閃過一絲惱意，頓時失落感幽幽地縈繞在方笙的心頭。他嘆了口氣，向顧非的手伸去。
兩手還未相握，顧非的手就忙不迭地上前，一把拽住方笙的微涼的手，用力一拉，直接將方笙扯到了自己懷里。
方笙的臉就自然而然地撞進了顧非的懷里，耳朵緊貼在顧非的胸腔上，能清楚地听到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方笙怔松了一會兒，然後鬼使神差地開口道︰「顧非，我討厭安墨……」
說完，抬頭，望向顧非。
顧非的目光也正不偏不倚直直向方笙看來，目光停駐在方笙臉上很長時間，沉聲問道︰「為什麼討厭他？」
琢磨著顧非的問話，方笙不由呆住了。為什麼……對啊，一個連一面都沒見過的人，他為什麼要討厭他？
方笙不回答，顧非抿嘴看著他。氣氛一下子沉寂起來。
腦袋高速運轉著，感覺快要知道答案時，卻觸踫不了，好像面前有著一塊巨大的透明玻璃擋著，你看得了，但是踫不到。
想了老半天，還是一無所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討厭安墨。這種感覺很不好受，郁悶地讓方笙透不過氣了。
真是莫名其妙……在心里有著厭煩地抱怨著自己。
胸壓抑地悶，哪怕被顧非揮拳頭，也沒有心情和他繼續走山路下去了。方笙倒退一步，對顧非說道︰「我累了……」
顧非凝眸，盯著方笙。他第一次看到方笙那樣的眼神，茫然得那般無力。從到鄉下，顧非就覺得方笙有些不正常，經過昨晚，這感覺愈發強烈。
顧非眉梢一挑，對著方笙怒聲叫道︰「你到底怎麼回事！」
方笙的手不禁握成了拳，身子有些微微顫抖，他直視顧非，大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回事，我就是討厭安墨，怎麼？不行啊！」
語音落地，顧非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他皺眉靜靜地看了方笙數眼，冷哼一聲，「了……」
聲音听上去，就像被掃了興致般不悅。
聞言，方笙什麼話也沒說，跟著顧非的腳步，往回走去。
顧非沒有上來抽他一耳光，估計已經算對他很好了，因為葉柯不是說過顧非對安墨很好。既然很好，怎麼會允許別人這麼說他……是不是，其實他在顧非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一點地位的……
這麼想著，那些堵在心里某處的塞子，剎那間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