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氧氣罩弄得方曦很不舒服，伸手就要去扯開，方笙輕輕壓住方曦微涼的手，蹙眉道︰「帶著。」
隔著氧氣罩，方曦原先就有些輕的聲音變得愈發听不清。
方笙扭頭，又欲將耳朵靠，猛不然地，方曦就扯開了氧氣罩。
「不舒服……」方曦小聲說道。
方笙起身，看著落在脖子處的氧氣罩，再看到方曦微微眯起，撒嬌般的眸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去叫醫生。」
「不要……」
說話聲音輕，似乎只要有一陣風就能將其覆蓋了，他怕方笙沒有听見，正想要再重復一遍，卻不料方笙停下了腳步，轉了，柔聲道︰「怎麼了？」
方曦︰「我肚子餓了……能不能先給我去弄點吃的……」
方笙有點哭笑不得，這小子剛醒，就能吃東西？
「都咕咕叫了……」說著，方曦還有手輕輕拍了拍肚子，以此證明自己真的是餓極了。
方笙妥協道︰「好了……我去問一下醫生，你能吃什麼……」
「嗯。」方笙說道︰「哥……這家醫院是蘇央哥工作的那家嗎？」。
方笙疑問道︰「你問這個干嗎？」。
「因為他生病時，我去看他了，這回他也應該來看我，如果這家醫生是蘇央哥工作的地方，還可以省下醫藥費了……」
方笙「噗嗤」笑道︰「你當蘇央是開醫院的啊，還省醫藥費……」
方曦糯糯道︰「醫費很貴的……哥賺錢多辛苦……」
「行了，別想有的沒的，好好躺著……我去去就回來……」
「哦……」方曦應著，看著方笙走去病房，那雙眼眸滿是留戀和不舍。
方笙向醫生詢問方曦可以吃什麼，醫生怔了一下。
「他……他醒了？」醫生有點語無論次，「他那樣還能吃進去什麼啊……快，快，帶我看看……」
方笙有點為難，因為畢竟是方曦自己說，他餓了。
「還愣著干嘛！趕緊走啊！」醫生走了兩步，方笙沒有跟上來，回頭招呼道。
算了，還是先把方曦的身子檢查一遍，然後再去買點吃的好了。「哦。」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方笙和醫生走進了方曦的病房。
屋子里靜悄悄的，方曦閉眼，躺在病床上，周身都是雪白的，看宛如沉睡中的天使一樣，神聖不可侵犯。
才過了幾分鐘，怎麼睡著了？方笙疑惑地皺了皺眉，目光掃到方曦擺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真是的，怎麼把手放在外面，生病了怎麼辦！
這麼想著，方笙便上前去幫方曦蓋被子。指尖觸踫到方曦的胳膊，倏地，方曦的體溫在降下去，變得越來越冰冷。
「怎麼回事？」方笙心一急，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分貝，「方曦的溫度怎麼在下降？發低燒了嗎？」。
進來病房一直在檢查方曦身體的醫生，緊緊抿著嘴角，一臉凝重。
醫生的沉默無言，讓方笙那顆心更是急躁了，「你怎麼不說話？」
挺起腰板，醫生伸手，安慰地拍了拍方曦的肩膀，「節哀……」
節哀……兩個字輕飄飄地撞在了方笙的耳膜上，方笙臉色大變，頓時大怒，「節哀？」
伸手，拎起醫生的衣領，怒目圓睜，「你讓我他媽節什麼哀？你沒看見方曦只是睡覺了嗎？你要是早說這些話，小心我抽你！」
在醫院工作的人，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也感受過太多的生離死別。醫生面色沉靜，並沒有因為方笙那番粗話惱怒，還是以一副長者般的語氣說道︰「他支開你，想必也是不想讓你看著他離開……」
「我之前也說過……活下來的幾率比死去的幾率要小……」
方笙用力甩開醫生的衣領，憤憤道︰「庸醫！」
「方曦……咱們換家醫院……」說著，方笙踱步到方曦的病床上，「喂，方曦……我說咱們換家醫院，你這樣躺著不動……難不成還要我背你？喂喂喂……都這麼大了啊……」
病床上的方曦還是一動不動……
方笙這才重新考慮起醫生的話來。明明剛才還醒著的……明明剛才還在和我說話的……明明剛才還撒嬌著讓我去弄吃的……不可能啊……
「方……方曦……被人說成死人，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啊……」聲音顯而易見地害怕地顫抖了。
「別太傷心……」醫生拍拍方曦的後背，「人必有一死……」
「你懂什麼！」方笙揮開醫生的胳膊，大喊道。
醫生見過很多家屬因為家人離世各種發狂……方笙這樣還算輕了……恢復也只是遲早的問題，便不再多停留，離開了病房。
屋內很快又安靜的同原先走進來時一樣……
次日晚上八點，是醫生查房時間，路過方曦病房時，停了下來，推開門，忘進去，里面的病房空了，那兩都不在了。
嘖……恢復的這麼快？醫生在心里嘀咕道。
方笙花了一筆很大的錢，買了一塊風水很好的墓地，將方曦的骨灰下葬了，整個下葬過程就只有他一個人。
下葬完後，他也沒離開墓地，就這麼席地坐在方曦墓碑前，這麼坐了整整一天一晚。
這時候的天氣還沒完全轉暖，夜間的溫度極冷，方笙坐了一晚上，腦袋就有點發暈。
褲袋里的手機嗡嗡在響，腦子暈得厲害，導致方笙模索了好幾次，都沒能握住手機。
「方笙……方曦醒了嗎？怎麼醫院沒你們人了？」手機里響起的聲音是秋姨，看來失蹤的這段時間，她是很擔心。
方笙沒有說方曦的事情，只是淡淡地說道︰「秋姨，你有蔣景的號碼嗎？」。
「欸？蔣景的號碼？」秋姨沒反應，「你問他的號碼干什麼？」
「沒什麼……不知道就算了。」
「等等……我看看……」接著，手機沉默了片刻，「我又他在‘rye’酒吧時的號碼。」
「你把那個告訴我好了……」
「哦，我等會給你發。」秋姨說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你們怎麼出醫院了？」
方笙沒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秋姨听著手機里的「嘟嘟」聲，撇了下嘴角，若不是酒吧有事，她非抄到方笙家，好好訓他們哥倆一頓，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