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正好進來,打趣道︰「壓床的喜童須給紅包,你們不說出個子丑寅卯,這紅包可不能白給你們。」
「祝大哥新婚美滿!」
「白頭偕老!」
「永結同心!」
「早生貴子!!」
最後一聲重了,六娘愣了一下,與哥哥們一同詫異的看五郎,五郎鎮定的回望他們,不知為什麼,六娘生生讀出「看什麼看」這樣鄙視的情緒,抖了一下,再看,還是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唔,一定是眼花了!
安明仁原本就備了紅包,順水推舟每人發了一個,小七郎被英娘抱著好奇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掙扎著要下地︰「要!」
迎親前在家吃的這頓飯男方叫和合飯,女方叫別親宴,由平輩和晚輩陪著吃的,所以就擺在外間,連小七郎也給特意安排了個座位,英娘哄著他扒了&}.{}幾勺粥意思到了才抱開,姐妹幾個都知道今天大哥會很忙,也沒誰故意拖沓,很快用了飯,安明仁拜見父母尊長。
長子長孫今日要成家,一轉眼垂髫稚子就長成了如今的俊秀青年,安老爺與安真酉父子兩個都略激動感慨,只是男人的情感總是更內斂些,依習俗訓誡幾句。
阮氏眼楮有些濕潤,鄭重的說了祝福的話,阮氏看了眼夫君和公公,起身親手扶起了,安明仁看著母親微紅的眼圈和歡欣的笑容,喉頭一梗。
母親不喜歡枝娘。卻仍然為了他親自去提親,然後平白被羞辱回來,如今想想。他也是枉為人子。
她既然看中了佟家的娘子,想來未來的妻子是個好姑娘。
默默把那抹倩影往心里深處塞了塞,未必可以忘記,卻在這一刻鄭重的選擇深埋。
揚起一抹明朗的笑容,安明仁鄭重道︰「母親放心。」
六娘為了湊熱鬧起了個大早,卻不能跟著去親迎,興奮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聊。趴在四娘床上補眠,四娘神神叨叨在旁邊嘟囔全當沒听到。
鄰近中午才听到外面一陣鞭炮聲,六娘一個激靈從床上爬起來就往下面跳︰「快快快!」
就要看到傳說中的拜堂了!
四娘更急。又不忍心自己先跑把妹妹丟下,站在門口跺腳︰「白萱快點給她穿鞋!」
看了一眼六娘,又連忙喊︰「頭發頭發,快快!」
一通手忙腳亂。連六娘都後悔自己沒忍住偷懶了。
飛快的收拾妥當。小姐妹牽著手一路飛奔。喜堂上已經擠滿了人,阮氏料得她倆不會錯過這場面,讓會心盯著,一看見她倆就給領到了吳氏身邊,吳氏身為嫡親嬸嬸自然在最前邊。
奏樂鳴炮,新郎新娘向神位和祖宗牌位進香燭,然後就是傳說中的三拜了——一拜天地,二拜雙親。夫妻相拜,最後引進洞房。
六娘小姐倆仗著人小身子靈活。緊緊跟在後邊,佟竹漪蓋著蓋頭粉面羞紅,身邊雖然一直有人嘻笑打量,那兩個小女孩的聲音格外靈秀,不覺留了心,是小姑子?
這笑聲是純粹是歡樂,透著善意,讓作為新嫁娘和新大嫂的佟竹漪心下稍安。
「一撒一元入洞房,一世如意百世康!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壽長!三撒三啟下廚房,三陽開泰大吉昌!四撒四元配女郎……」
吳氏作為男方長輩行撒帳禮,把谷豆花生銅錢撒在床上和新人身邊,六娘饒有興致的听著撒帳歌,四娘卻緊張的盯著,銅銀可沉呢,嬸娘可別砸著大嫂了!
總算到了掀蓋頭的時候,四娘緊張的抓住六娘的胳膊,小聲抱怨︰「你要早跟我想辦法先偷看一下大嫂現在就不用緊張了!」
六娘懶得理她。
佟竹漪一張標準的鵝蛋臉,頗為秀美,雖美目含羞,卻仍落落大方任人打量,莫名六娘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好似大伯娘費心求娶的長媳就應該是這樣的。
掀完蓋頭自然少不了被屋里一群婦人調笑鬧騰,四娘和六娘兩個未婚的小姑娘就被攆出來了。
噘著嘴站在廊下,四娘不滿道︰「討厭,為什麼不讓我們看!」
六娘當然知道為什麼,心里偷笑,一本正經的忽悠她︰「要不去給大嫂找點吃的吧?她累了半日肯定餓了。」
「也是,」四娘連連點頭,這姑娘甚為護短,哪怕對新娘子還很陌生,但已經有了「進了我家門就是我家人」的覺悟。
六娘看四娘又一陣風的往廚房跑,喊了兩聲也沒叫住,不禁搖頭,這會兒東院的廚房肯定忙喜筵的事呢,哪有功夫理她,不如用西院的廚房,讓丫頭們做點簡單易用的就好。
追到一半,忽然頭上一痛,六娘伸手在後衣領那模著一粒花生米,立時柳眉倒豎︰「誰?」
哪個不開眼的敢砸她?三哥?
趙晉元蹲在牆頭上臉色一僵,真生氣了?明明控制好力道了啊?
他那麼大一坨六娘又不瞎,詫異得都忘了生氣了︰「你怎麼在這?」
「咳,路過,听見你家這麼熱鬧就看看。」
長喜在牆頭下邊听自家世子睜著眼楮說瞎話。
六娘也納悶,安家並不挨著巷子口,這得怎麼路過才能听出是她家在熱鬧啊!
不過她今天實在高興,也忘了顧忌什麼身份,笑呵呵的勸︰「你蹲在上面怪危險的,趕緊下來吧。」
「沒事,我新拜了個師傅,現在可厲害了!」手頭都準多了!
哪有這樣直白的夸自己的,六娘忍不住笑,趙晉元心頭一熱,腿一屈從牆上跳下來。
六娘嚇了一跳,看他好好的站在地上才放下心,拍著胸口抱怨︰「怎麼說跳就跳呢!」
趙晉元看著她,許久不見甚至有些陌生,九歲的小姑娘漸漸長開,雖然還圓潤,卻不再那麼圓滾滾了,嘟著粉女敕的櫻唇抱怨的樣子可愛的讓人想捏一捏那肉嘟嘟的臉頰,笑起來更不知如何討喜呢。
她今天穿了一身大紅的交領束腰襦裙,顯得正式又喜慶,腰身一束,顯出幾分窈窕的影子,趙晉元朦朦朧朧的意識到,這個小姑娘似乎要長大了。(未完待續……)
PS︰哎呦我超愛古代婚禮習俗那些梳頭歌啊撒帳歌之類的,但每一首都挺長的,全放出來怕你們說我騙字數,只能截一點表現個意思,哈哈!我把這首完整的貼出來給你們看︰
一撒一元入洞房,一世如意百世康!
二撒二人上牙床,二人同心福壽長!
三撒三啟下廚房,三陽開泰大吉昌!
四撒四元配女郎,四季花開滿園香!
五撒五子登朝堂,五鳳樓前斗文章!
六撒六國為宰相,六龍捧月放豪光!
七撒七巧團圓日,七七織女會牛郎!
八撒八仙來慶壽,八世子孫列中央!
九撒九世同居住,九世兒孫名晃晃!
十撒十郎登金榜,世代都有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