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的從收里取出夾帶的手書，六娘細細閱過，笑得有些詭異。
小丫鬟石青年紀不過十三四歲，卻是個沉悶性子，不怎麼愛玩笑，六娘又與彤兒更相熟，時常會忽略她，這丫頭卻沉得住氣。這會兒沏了茶端給六娘，看她這樣子分明有些好奇，卻沒有開口詢問，倒是六娘接了茶順口吩咐︰「備紙筆，我給四姐寫封信。」
「給四娘子寫信？」彤兒在分線，把分好的一束線挽結收好，詫異的問︰「給四娘子還用寫信？奴婢去傳個話不就行了？」
六娘笑而不答，合上信卻想，原來清哥哥不相信一見鐘情啊！
他信里雖未明說，字里行間卻透出認為這種「沖動」的感情未必能長久的意思，六娘偷笑，如此甚好，既然從根兒上不相信，就大大降低了以後輕易被別的勾走心的可能性。
閔時清也並沒有要否認梁辰的意思，畢竟是知交好友，細細分說了梁辰的品性和家世，倒有點把好處壞處都擺出來，由著安家決定的意思了。
六娘支著下巴想，婚姻的這種事，沒有十全十美的，梁辰的條件已經算是極合適的了，至于閔時清不敢苟同的「一見鐘情」，六娘倒覺得有這樣一個開始已經好太多了，不是每一對夫妻都能像她和閔時清這樣自幼相識，有足夠多的時間來培養感情的，清哥哥讀書不錯，戀愛這事嘛。嘖，還是不如她理論知識豐富啊！
石青磨好墨鋪開紙，六娘把信上梁辰交待的幾時遇到過四娘。又是如何一見鐘情的事摘抄下來，晾干墨封上口，夾在一本書里壓在書案一角。
彤兒詫異︰「不給四娘子送嗎？」。
六娘搖頭︰「等一等，現在不能送。」
這封信送出去就跟替梁辰遞情書似的，萬一勾得四姐春心萌動，梁辰又沒有過大伯母審查那一關，豈不壞事？這信啊。得到大伯母同意此事，問到四姐的意見的時候，悄悄遞到四姐手里。本就不討厭他，再加上這般情意，才能一錘定音呢！
唉，梁哥哥昨天還是表現得傻了點。拉低了多少分數。以至于四姐的芳心在哪都沒模著，戀愛中的男人的智商也沒比高到哪去嘛，心塞塞。
不過幾日，六娘就察覺到大伯母不同尋常的動作了，出門的次數明顯多了些，白萱也被特意叫問了幾句，據白萱說，大听說閔郎君也在。那個眼神看得她冷汗都下來了，背上直起白毛。幸好大沒有多問。
她拍著胸口吁氣，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六娘笑得癱在榻上︰「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白萱跺腳︰「六娘子不領情還笑，不跟你說了！」
「你不知道她是個小沒良心的麼！」四娘樂得看這倆狼狽為奸的起內哄。
六娘湊︰「你還真這麼淡定啊？說不定這會大伯母正相看人家呢！」
「成了我娘自會跟我說，我慌什麼？」
「喲，不心慌你搖什麼扇子！」
「天熱！」四娘搖扇子的手一滯，白了她一眼起身推開窗戶看外面的樹︰「今年這天是怎麼了，這才五月末，就熱成這個樣子。」
「再不下雨估計又要旱了。」
「趕緊下雨吧！」
「……你在轉移話題嗎？」。
「……是又怎麼樣？」
對鼓了腮一臉傲嬌的，六娘還真不能怎麼樣，擠兩姐妹一起趴在窗上，卻不放棄︰「你覺得人家怎麼樣啊？要是不成也別讓大伯母這麼折騰了，婚姻大事，也不能全由著大伯母給你相看，好不好的，總要你自己心里喜歡才行。」
「你個丫頭，能不能別這麼大人一樣操心我的事？到底誰是？」四娘不滿地瞪她。
六娘討饒，托著腮看綠油油的樹葉子。
安靜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四娘沒繃住，有些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有點害怕成親，成了親會是什麼樣的？肯定和現在不一樣吧？我不想離開家。」
幾回議親不成，雖然失落，卻也松了口氣。
六娘了然，拍了拍她︰「婚姻不會是一片坦途，但也不是刀山火海，既然總要嫁出去的，不如早點下手挑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人。」
四娘點頭，半晌又覺得不對，扭臉怪異地看她︰「你又從哪知道的這些？」
被自家妹妹教育婚姻觀這種詭異的感覺！
六娘得意地挑眉︰「天生麗質難自棄，妹妹我天生聰慧通達，悟性超絕，沒辦法！」
「……你先把詩讀好再說吧，天生麗質跟這有什麼關系？」
「反應意思到了就行了！」
「……」四娘無語︰「你出去千萬別說是我娘的學生。」
「放心吧，就我這學問，別人也不會好奇我先生是誰的。」
「……」
姐妹倆胡扯一通，又安靜下來。
「我不討厭他，但好像也沒有喜歡。」四娘小聲說。
六娘想了想，四娘原來議親那幾個人家她都沒見過，只好道︰「跟羅君想比呢？」
「呃……好像……好一點吧。」四娘汗了，輕輕擰她一下︰「他跟姚雪蝶婚期都定了，你別再提他了。」
「咦？這就定了？我沒記錯的話姚雪蝶才……十四？」
「是十四，我也有些意外，雪蝶二月里才及笄，羅家就著急娶過門，說是家里老太爺身體不太好，怕耽誤了孩子們。」
「就是守孝三年，姚也才十七，也沒有很晚啊？」
「那誰知道呢！反正羅家很著急的樣子，姚扛不住親家磨，就同意了，不過好歹把日子定在秋里，不然剛及笄就發嫁也太難看了。」
「姚自己也願意？」
「她說羅待她極好，跟親生女兒似的，她也不好意思違拗長輩的意願。」
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不過姚雪蝶跟她交情不深，六娘隨便想想就拋諸腦後了。
六月初，鋪子里報賬，這一月的生意與上月基本持平，沒有恢復到原來正常的時候，也沒有更差，六娘嘆氣，看來霞生樓和甘露閣的風頭還沒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