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上,安家住的院子特意鋪了青石板,第二日已經沒有水痕了。
天雖晴了,卻並不似早前那麼曬,用過早飯趁還還沒那麼熱,吳氏與佟氏逗著承業在院兒里玩兒,六娘在一旁托著腮發呆,清哥哥說若他休沐時她還未回家,就來莊上看她,可是哥哥們都不在,爹娘都在一個院子里,怎麼見他呢?
莊頭把自己和弟媳婦送幫忙,他倒是實誠,在廚下埋頭幫芝娘干活,不問不說話,他弟媳婦卻是個活絡的,听見前頭熱鬧,收拾了幾個小瓜送,三言兩語插上了話,開始講這莊子上的事,六娘心里一動,引著她聊了起來。
「現在塘子里的荷花正好呢,前兒我閨女摘了一朵回來,有碗口那麼大!」
「塘里的水听說是莊子自己挖了水道引的?」
「那塊地方本來就低窪,土不好,種.+du.不上東西,再往西走不遠就是河道,我家大哥就趁著農閑的時候領著莊子的人挖了條小渠溝,一來咱們莊上灌溉方便,二來種藕養魚……哦,產出不了多少,每年揀好的給主家送去,剩下一些入不得主家眼的,咱們這樣的人家,一年到頭也能給孩子們打打牙祭。」
彤兒在後頭偷笑,連石青都抿了抿嘴角,這媳婦子也有意思,一邊想夸夸自家大哥的能耐,一邊又怕主家覺得這處產出好,回頭再跟他們多要。
六娘莞爾。水至清則無魚,安家自有安家的規矩,輪不著她跟個媳婦子計較這些東西。依舊一派天真好奇的樣子問她︰「真好,我想去看看,就怕路上不好走。踩一腳泥可太討厭了。」
這媳婦子想了想道︰「娘子可有底子厚一些的鞋子?咱們莊上因鄰著河,閑時大家便擔些石子回來鋪地,這天再曬個半日,娘子穿個厚底的鞋子,仔細些。應當無妨。」
「彤兒,我新做的高低鞋帶了嗎?」。
見過佟氏的高低鞋,對自己的身高耿耿于懷的六娘纏著吳氏使人給她做了。在家穿了一回,走了一圈,底子是木頭做的,不比現代的高跟鞋輕巧。偶爾穿一回臭美一下就算了。平時並不怎麼穿,六娘很怕彤兒沒帶。
彤兒想了想,不記得自己讓石青帶這個,正要回沒帶,石青已道︰「帶了,我去給娘子找出來。」
彤兒微有些詫異,隨她一起進屋去找,小聲問︰「我記得我沒讓你帶這個啊?」
「收拾鞋子的時候看到了。想著娘子難得出來玩兒一回,說不定一時興起會用到。就順便收拾了,反正咱們坐著車,多一雙兩雙也不費事。」
「……」
彤兒看著她平靜微笑的臉,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外面六娘正纏磨吳氏︰「娘,我就去隨便走走,行不行啊?」
佟氏勸道︰「不如等明日咱們一起?你一個人……」
「我帶著彤兒和石青,讓張嫂子領著我們,這麼多人呢!」跟她們一起哪有自己逛著隨意。
佟氏還要再勸,吳氏已開了條件︰「不能走遠,不能出莊子,看看荷花可以,不能靠近池塘!」
「娘放心吧,我惜命的很呢!」
「你這丫頭,說的什麼話!」吳氏笑罵,自是應允了,又安撫佟氏︰「你二叔正要去河邊釣魚,正好捎著她,有她爹鎮著,無妨。」
佟氏笑了笑,沒有再勸,心里卻在月復誹,二叔寵閨女寵的,能鎮得住嗎?
瑞王府。玉顏與小丫鬟在廊下嘀嘀咕咕的頑笑,讓王姑姑撞見,喝斥了幾聲,幾人連忙散去,王姑姑叫住玉顏︰「你怎麼不在世子跟前兒伺候?」
「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王姑姑恨鐵不成鋼的悄悄擰她一把︰「我好容易把你調去書房,天天在世子眼前伺候,你怎麼就……就這麼……」
對著玉顏?*??難劬Γ?豕霉靡裁蝗絛南潞菔鄭?皇翹酒???敉蜓 餉錘鱍就罰?胱攀撬?角?傻氖攏?趺淳駝餉茨涯兀軍br />
「姑姑,我事情都做好了啊。」
「你做好什麼了?原來在屋里穿衣疊被什麼近身的活兒都讓音蔓那丫頭干了,你干什麼了?好容易給你放書房,紅袖添香近水樓台,你又給我干什麼了?」
玉顏委屈︰「原來端盆兒遞巾拿衣服我有做啊,現在打掃屋子磨墨鋪紙連個幫手都沒有,比原來干得還多呢!」
王姑姑一口氣梗著,忍不住又捶她︰「你這是要氣死我啊!」
且不說王姑姑如何教育玉顏,這廂幾匹快馬出了京,家僕在一旁指路,趙晉元卻有些茫然。
他在干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干?
越鄰近安家的莊子趙晉元越遲疑,面上分毫不顯,馬速卻慢慢降了下來,直到看到那片莊子,家僕指道︰「世子,就是那。」
長喜道︰「還不去叫門。」
「不用。」
趙晉元勒馬停下︰「附近哪有飲馬的地方,先歇一歇。」
長喜有些模不著頭腦,這一大早急急火火的趕出來,過門而不入是什麼意思?
家僕已回道︰「走再沒多遠,有條小河,可以飲馬。」
「走。」
一路琢磨著,直到到了河邊看趙晉元放馬飲水,自己彎腰洗了把臉,長喜靈光一閃,哦,一路風塵,世子怎麼能這樣去見人家小娘子呢?
自以為得計的長喜顛顛近前遞巾子給趙晉元擦臉,殷勤道︰「世子,小的幫您重新束一下發吧,這一路跑的,有點松了呢!」
「……」
趙晉元把擦過臉的巾子甩他臉上︰「哪那麼多事!」
自己往河邊一坐,有些發呆。
他為什麼要來?他來做什麼?這個問題怎麼越想心里越亂呢?
答案其實很清楚,他是來見她的,可是,他為什麼非要大費周章的來見她?
這不是茶樓里的「偶遇」,這是他處心積慮奔波數十里,只為來看她一眼。
為什麼呢?
當年的孩童,會因突遭變故而迷茫至斯,偶然得她警示方穩住心神,那段時間每每看見她,就仿佛更清醒一點,也更堅強一點。如今的他,幾年磨礪,早已不是那個驕傲又脆弱的孩子,他還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麼呢?(未完待續……)
PS︰這章是4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