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保持曖昧的姿勢狠狠瞪著彼此,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卓岳兒愈來愈尷尬,十五年來頭一回和男人這麼緊密的貼合在一塊,再貼下去,吃虧的是她啊!
「你到底放不放手?」她困窘地吼他。
上官修又瞧了她半晌才緩緩起身,而她立刻像逃難似的躲到屋子的最角落處,就怕他又撲過來。
「去把臉洗干淨。」他命令道。
「不要!」她卻一口回絕。
「要我幫你洗嗎?」他冷冷地威脅。
「不必了,我就愛髒兮兮的。」她眯眼瞪著他。
「洗不洗?」上官修兩手抱胸,冷眼睨著她。
「哼!」她倔強地別開臉。
上官修不再浪費口水,直接走向她。
「哇!你干嘛?」她嚇得往另一頭逃。
上官修沒理她的大叫,很快地堵住她的退路,一把拎著她的衣領帶著她到放在屋外的大水桶邊,直接將她的頭按進去。
「哇!本嚕……嚕……」
卓岳兒吃了好幾口水,用力掙扎著,他卻以身體抵住她,雙手粗魯地揉洗著她的臉蛋和脖子。
就在她快要窒息時,他終于將她拎起,就見她像只落湯雞般渾身滴著水。
「噗!」卓岳兒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口水,火大地吼道︰「你殺人啊!」
上官修放下她,兩手將她散亂的頭發往旁撥開,露出一張美麗動人精致的臉蛋,如月般的柳眉,小巧直挺的俏鼻,紅艷如菱的秀氣唇瓣,還有那雙正冒著熊熊怒火的漂亮眸子,這較天仙更美三分的嬌美容貌,讓他看得不禁火冒三丈。
「笨女人!」
「啊?」他居然罵她?
「你哪里不好去,居然打算以妓院為家,不是笨就是蠢,不然就是腦袋壞掉了,你是哪一種?」拎著她又回到屋里,他關上門冷冷地問。
「居然敢罵我?也不想想是誰現在就住在妓院的破屋里。」她兩手叉腰,不悅地回瞪著他。
「立刻離開。」就算她會武,依她這種閉月羞花、足以傾城之姿,不必多久肯定淪落風塵,而這臆測讓上官修忍不住想發火。
「我高興住哪是我的事,你管那麼多,怡紅院你開的嗎?」
「我有錢也不會開妓院。」上官修冷冷地回道。
「朱姨是好人。」她微惱地瞪著他,瞧他說得好像開妓院的都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我沒說她是壞人,但你留在這里不用兩年,清白之身就會離你而去。」她還小,他不想說這麼白,但他真舍不得她掉進染濁紅塵里。
「我……反正我必須住在這里啦!」說到這里,她突然有點想哭。
昨天之前,她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會住進妓院,但現在她只能也必須待在這里,因為這是她現在唯一可以待的地方了。
上官修見她明明眼淚要掉下來了,卻又倔強地忍住,她真有那麼大困難,就算賠進清白也在所不惜?
「干嘛?」見他陰郁的眼神緊緊盯著她,她偏頭質問。
「算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從今以後,你最好連睡覺都把自己弄成小黑炭,還有,你的身手雖然不錯,但內力實在不怎麼樣,最好天天練功加強一下。」上官修嘆口氣,隨便她了,反正他又不是她爹,管那麼多做什麼?
卓岳兒愣在當場,他這是在關心她?
「依你現在這三腳貓的內力,稍微有點武功底子的登徒子都可以把你吃下肚,到時可別找我哭訴。」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進屋去了。
原來他真的在關心她!
卓岳兒忍了半天的淚水終于掉下來,連忙七手八腳地抹掉。他干嘛突然關心她?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不然血海深仇她憑什麼去報呢?
「沒必要這麼賣力吧?」上官修雙臂抱胸,倚在牆邊斜睨著她。
「朱姨好心收留我,我當然要做點事。」卓岳兒依然頂著髒兮兮臉蛋,在烈日下辛苦地劈著柴。
「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只是劈個柴不算什麼。」她邊說邊對準木頭狠狠地劈下。
「那木頭被砍已經很可憐了,你不必一副在砍殺仇人的狠樣,它若會動,肯定顫抖給你看。」他冷然地走向她。
「啊?」她有點害怕地看向那一堆木柴,不必想都覺得那會很恐怖。
「走吧。」上官修拉起她的手臂往後院走。
「喂,我還沒砍完。」
「還砍?信不信它們半夜來找你算帳!」
「你不要嚇人啦!」木柴會不會顫抖她不知道,但她已經抖個不停了。
「朱姨一點也不想被人說虐待童工。」
「我……」又沒那個意思。
「你就省點力氣吧。」拉著她回到木屋前,上官修兩手抱胸就這麼直瞪著她。
「干嘛?」被瞧得有些困窘,卓岳兒也學他有些粗魯地問道。
「不是想誣陷朱姨的話,這又是什麼?」他握住她的手拉到她眼前讓她自己瞧。
她無言地瞧著自己的手,他是怎麼發現的?
髒污中混著些可疑的暗紫暗紅,那是血漬。她又不是沒知覺,當然知道這半個月來,她努力劈柴的代價就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可是若不藉著流汗和疼痛,教她怎麼忘卻心中那永遠也無法消失的傷痛呢?
上官修粗魯地將她的手壓進水桶里,卻動作輕柔小心地替她清洗雙手。
她茫然地瞧著他的動作。真是怪了,就算他頂著一臉大胡子,她就是有種他在欺騙世人的感覺,這男人胡子底下藏著什麼古怪的秘密呢?讓他不惜掩去他原有的文人氣息,在這里當長工。
而且他的名字有些耳熟,似乎爺爺以前曾經提過,但他不該是那個人呀!
只是這些都是題外話,現在到底是怎樣?他好心替她洗手她是很感動啦,但有必要用這種曖昧的姿勢嗎?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兩手自她身後伸向前抓住她的手,等同環抱著她,兩人甚至緊密地貼在一塊,她早就在懷疑了,這大胡子是不是每天都光明正大地吃她豆腐?
將她的手洗淨後,他順道也替她洗了臉。
「有沒有搞錯?是誰教我連睡覺都要把臉涂黑的,洗這麼干淨等會兒又要涂一次,很麻煩耶!」
「我討厭髒東西。」他粗魯地拉著她走進木屋。
髒東西?她是髒東西?卓岳兒真想賞他兩腳。
上官修沒理她的臭臉,粗魯地將她推坐在椅子上,他則用腳勾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跟前。
「你是一天不訓話會死是不是?」她受不了地翻個白眼。他天天像個老媽子似地告誡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說他是大叔還不承認,下回干脆叫他大嬸好了。
「就算你再不愛惜自己的身子,也不必這麼虐待自己。」他小心地替她上藥,再用布巾包扎起來。
「一點小傷有什麼關系。」她嘟著嘴瞧著他細心的動作,以前她每回練功受了傷,爺爺也是這樣替她上藥,這可惡的大胡子分明想害她破功嘛!
「女孩子身上留疤就是難看。」
「只是疤算什麼?」她倔強地咕噥。
「不管你之前的遭遇有多不幸,那都是進怡紅院之前的事。」
「廢話。」
「你也說朱姨對你好,那就別做讓她傷心的事。」上官修將金創藥扔在桌上,冷眸瞧著她。
「我……」她臉上閃過愧疚。
「她很難過。」他的眸光里全是譴責。
「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听她的勸,讓她覺得你很見外。」
「怎麼……」她垂下的頭愈來愈低。
「所以才把你托給我。」他的話鋒一轉,眸里多了趣意。
「喂?」她突然覺得不太對勁,眯眼瞧向他。
「她說你只听我的話。」
「我什麼時候听你的了?」
「乖乖的哭吧。」他咧嘴露齒笑給她看,等一下她就知道了。
「我干嘛哭啊?」她卻惱了。
上官修沒有回答,只是狠狠地按住她紅腫的掌心。
「好痛!」她當場噴淚。
「瞧,你不就哭了。」上官修得意地笑著,真听話呢!
「你這惡毒大胡子!」她惱火地咆哮。
「大哭一場會比較好。」
卓岳兒惱火地踢他一腳,他卻更狠地戳她的掌心。
「好痛,放手啦!」她痛得大叫。
「沒這里痛吧?」他的大掌不客氣地模上她的左胸。
「你干嘛?」又吃她豆腐?她掄拳揍過去。
「有什麼關系?反正你很平。」他一把抱住她。
「我平不平關你什麼事?」再說她一點也不平好不好?
「你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小泵娘,哭出來也不會有人笑你的。」他沒放手,直接將她抱坐到大腿上,用力拍著她的背。
「我……」
「哭過了才能釋放壓力,不然往後的日子會很難熬。」他繼續不太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為什麼他知道她快撐不下去了?
「哭呀,別客氣了,我的胸膛借你,不收費的。」
「嗚……嗚……哇……啊……」眼眶迅速泛紅,忍了大半個月的淚水狂泄而下,卓岳兒緊扯著他的衣衫嚎啕大哭,她明明只是去趟天山找師父而已,為何一回來就成了什麼都沒有的孤兒呢?為什麼?
驚逃詔地的嘶力狂哭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再也哭不出來,虛弱地哽咽著,一直默默提供胸膛的男人才輕撫她的秀發。
隨著他的動作,哭得太專心的她慢慢回到現實中,她悄悄地瞧了下他的胸前,唔……濕了一大片,她居然哭成這樣,實在太丟臉了。
上官修頂高她的下巴,反正胸前都濕了,他不介意把衣袖也貢獻出來,很好心地替她擦去淚水。
她又困窘又感動地瞧著他,就算他是個有點色的大胡子,但那份體貼的心足以彌補他的亂吃豆腐,她就原諒他好了。
「乖孩子,你可以哭得更丑一點沒關系。」他一開口就是氣死人的揶揄。
卓岳兒的感動瞬間消散無蹤,她是哭太久變笨了,這男人跟溫柔一點關系都沒有,根本是個惡質的大色胚。
「真的,從沒見過能哭得這麼丑的女人。」上官修不怕死地繼續批評道。
卓岳兒最後一絲理智線終于斷了,失控地直接開打,上官修心情很好地跑給她追。
「哈哈哈……你這三腳貓打得到我才有鬼哩!」他暢快地大笑著。
她的不幸有多慘烈由她剛剛淒厲的哭聲就能明白一二,但那是她的事,他目前無法過問,但至少現在她把全副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稍稍忘卻那讓她自戕的悲痛了不是嗎?
「你別跑!今天要沒狠狠揍你一頓,我就不叫卓岳兒!」她的淚水停了,心中有著出事以來最明亮的清淨,對呀,她若想替家人報仇雪恨,就必須振作,就算要花盡一生的力氣,她也要讓那惡人付出代價!
「不叫卓岳兒?難道你要叫上官卓氏?」他大大方方地佔她便宜。
她的腳一個踉蹌。這渾球說什麼?她眼里冒著熊熊大火撲向他。
「上官修,你死定了!」
「干嘛?這麼想當寡婦嗎?」
木屋里,凶猛的追殺戲碼正上演得火熱,但卓岳兒的心中卻升起一股古怪的信賴,她想她可以稍稍依靠一下這色胚吧?
她頭一回覺得來到怡紅院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