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的暮色來的分外早,玉奢的臉映在書房避光的陰影里,身上穿著掐著金線雲紋的紫袍,他目光平靜的看著眼前的盼盼,一別過月,兩人都在端詳著,對方是否悄然改變了許多?
手上奏折輕輕放下,掐金線繡隱蟠龍的寬廣下擺隨之輕揚淺落,折射出道道細碎流光。
這隱淡的光線,亦不可避免的刺痛了盼盼的眼楮。
平緩了一下心緒,舉步向前。
要面對的,始終無法逃避。
「你能不能如實告訴我,為什麼娶我?」昔日那些美麗的幻影,全部被風吹散,太陽下的七彩泡泡,經不得風雨。
她只笑自己,竟然如此的痴心、如此的可笑。
她曾掏心掏肺的視他為知己,甚至是天下間最親密的親人——可是他,他又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豆+.++大的一顆淚,凝結在她的明眸里,用力抬頭,幾乎是用仰視的角度,才勉強將酸澀的淚意吞。
緊緊握住拳頭,盼盼咬牙,對自己說︰不要哭,不要哭
她的眼淚,終究打動不了他。
玉奢的目光緩緩掃過她尚且平坦的小月復,似乎微微嘆息了一口氣,抿了下唇,才再度開口︰「你坐著說話,當心身子」。
盼盼冷笑,盯著他的眼楮,一眨不眨︰「當心身子?你是擔心別的吧?!」
玉奢垂眸,聲音往下壓了壓,復道︰「這些都是朝中之事,說來也是話長。我告訴你吧,當初我來杭州,是因為陛下早已察覺當朝右相手握大權,強橫欺主,皇上早有除他之心,卻苦于不到時機,因此假借巡察為名,讓我考核各地官員,找出他那派的親信,好一網打盡。而你爹,正好就是江浙一帶的逆黨首領。我娶你,首先是因為我喜歡你,另外」。
春日里風清雲高,風呼呼的從大開著的房門一直吹進來,吹著盼盼的後背,一陣陣的只是沁骨寒涼。
身上分明穿著錦衣玉袍,卻如赤身**地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听一場籌謀多時的迷局,窺視一顆曾經以為熟悉的心靈,萬般疑惑,冷暖世態,一一都在他的講述里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