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關心急火燎的往回趕,路過自家宅子門口的時候連停都沒停一下就直接了。
現在宅子里連個人影也沒有,去也無用,薛家也不用找,楚家也不用找,薛明盛巴不得這個大哥早死早好,楚家雖然一家大夫,醫術可能是有的,但卻絕沒有一顆醫者的心,這會兒和善堂已經出了事,他們說不定怎麼恨上薛明揚呢,用心救治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救了,也不知道會提出什麼交換條件。
馬車直朝正多坊駛去,到了院子門口,車子停下,楊關跳下馬車,將門敲的咚咚直響。
小廝很快出來開了門,一見楊關便意外了一下,道︰「楊,怎麼薛少爺和又回來了,有事情找我們少爺嗎?」。
這些日子常來常往,楊關和容府的下人也熟悉了,不過此時無心客套,而是直接道︰「你們少爺在府里嗎?」。
「在呀。」小廝一邊開門,一邊道︰「少爺中午就回來了,請薛少爺和進來吧。」
楊關應了聲,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可出來的卻不是薛明揚和楚靈風,卻是被楊關抱著的薛明揚。
小廝嚇了一跳︰「薛這是怎麼了?」
「被人下了毒,要請容給看看,還有,也出了事。」楊關滿頭大汗的,抱著薛明揚急匆匆的進了院子。小廝一路跑著去找容若。他知道楚靈風是薛明揚的師妹,還是關系極好的那種師妹。要是出了事,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容若正在書房,听到小廝大呼小叫的便推門出來。然後看見楊關正抱著薛明揚一路小跑進廳里,連忙跟上。
「名揚怎麼了?」容若小跑著進去,不待楊關將他放下,便執起了他的手︰「怎麼會中了迷魂香……」
容若隨即一頓,抬頭看向楊關︰「靈風呢,靈風是不是也出事了?「
薛明揚中的迷魂香雖然發作很快,但是解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要是楚靈風在,根本就不會中那麼低端的迷藥不說,就算是薛明揚不中了。她也可以馬上替他解毒。退一步說,薛明揚出了事,楊關第一個想到求助的人應該是楚靈風才對,怎麼可能過不回家反而來他這里。
楊關對容若。自然是半點也不隱瞞的。當下將今日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不過他不知道薛明揚兩人進入房間後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兩人一起進了屋子,然後薛明揚一個人出來,昏倒在了馬車里,而他們緊跟著進去之後,屋子里卻空無一人,沒有楚靈風的半點身影。
容若听的皺緊了眉頭,一言不發卻動作極快的替薛明揚驅毒。現在的情況很明白。有人冒充了自己,將兩人騙去了農莊。然後用迷藥將他們迷暈。
但叫她奇怪的是,這樣的迷藥怎麼可能迷倒楚靈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論理只要看一眼她就應該能分辨出來,根本不可能中招。
正想著,薛明揚緩緩醒來,兩眼有些無神的轉了轉,隨即看清楚面前的容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快去救靈風。」薛明揚道︰「靈風被人抓走了,她是故意被抓走的。」
「果然是故意的,我就說,這樣低級的迷藥怎麼可能騙的過他。」容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說你們是得了我的消息才去城郊的莊子的,但我並沒有給你們留下什麼消息。你這是招惹上什麼仇家了?」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猜測,多半和薛明盛有關,如今最恨我的人,也只有他了。「薛明揚頭痛的揉了揉腦袋︰」我和靈風進入屋子後,里面沒有人,不過隔著一道門簾的內室里,有個和你身形相似的男人,當時我們也沒有多想,以為就是你,所以就一邊喝茶一邊等。我不知道靈風是什麼時候發現異樣的,但現在想來,顯然她是發現了什麼,所以突然讓我出去馬車里拿東西。」
「我們事後搜過那個房間,但是什麼都沒有。「楊關插話道︰」在這期間,我們一直守在屋子外面,他們不可能從門出來將帶走。而那房間的的窗子是對著院子的,也不可能出來我們看不見。因此我們猜測房子里有機關暗道,但是時間太緊,還沒有查到。」
「靈風到底發現了什麼?」薛明揚緊皺著眉頭道︰「當時楊關和林志杰就守在屋子外面,一門之隔,她若是發現異樣的時候發出警告,我們絕對可以全身而退。但她卻把我騙了出來,很明顯,她一定發現了什麼,所以打定了主意要跟那些人走……」
薛明揚越想越覺得後悔不已,他知道楚靈風一向是個很有主意的姑娘,而且藝高人膽大,常常做些叫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她卻實在是太莽撞了,無論那些人是薛明盛的人也罷,不是薛明盛的人也罷,能夠冒充容府的小廝將他們騙去莊子,如此處心積慮,可見心思縝密,而且一定不懷好意。
再怎麼聰慧,楚靈風也只是個年輕女子,落在了如此凶惡人的手中,萬一……
薛明揚有些不敢想下去,猛地起了身,有些沒站穩的晃了下,楊關急忙扶住他。
薛明揚卻一把推開楊關︰「去,把我的人都找來,讓他們去找。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找回來。只要找到了人,告訴他們,對方給了多少錢,我付雙倍,只要無事,什麼都可以商量。」
薛明揚偽裝了十幾年,習慣了隱忍,也習慣了冷靜,楊關還從未見他如此失態,當即應了一聲,就跑了出去。
薛明揚自小和母親不親,父親就更別說從來都沒有在他們。面前提起過,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那些兄弟,簡直就是上輩子的仇人一直仇到了這輩子。都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半點感情也無。
只有楚靈風,這個雖然是父母之命的娘子,卻在成親後和他相依相守,無論是為他看病驅毒,還是調理身體,都是盡心盡力。無論是替他對付薛家還是搶奪家產。或者千里迢迢跟著去了陽州也毫無怨言。
薛明揚有時候想,這世上除了母親,若是再有一個人對她好。應該就只有楚靈風了。而夏美雪總是會先一步離他而去,最後剩下的,和他相守一生的,也只有楚靈風。
見薛明揚有些亂了分寸。容若雖然自己也急。卻還是不得不安慰道︰「名揚你也別太擔心,靈風雖然有時候胡鬧,但關鍵時刻還是分的清輕重的,她一定是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要不然也不會以身犯險。而且對方並不是想要你們的命,要不然的話何必用什麼迷藥,直接用毒藥就行了。」
「不錯,你說的對。他們並不想要我們的性命,而是要活捉。」薛明揚在屋子里轉了兩圈。總算是略平靜下來一點︰「只要他們有要求,靈風現在就應該還是安全的。」
「沒錯。」容若道︰「你應該對靈風有信心,她雖然不會武功,但跟柔弱女子也搭不上邊。只要給她一個的機會,能忽悠過她的人不多,我感覺多半過不了一天半的,說不定她能把凶手策反回來。」
縱然薛明揚現在心情極差,卻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想起楚靈風做的種種,他突然覺得容若這話並不僅僅是為了寬他的心,而很有可能是真的能實現的。
雖然說會忽悠這話不像是夸人的,但楚靈風這本事還真是當仁不讓。看著不順眼的人的時候,一個點子接一個點子,沒有一樣的不說,還總喜歡一件事坑幾個人,半點力氣都不浪費。
以前的楚家,以前的薛家,哪一個不是陷阱重重,但楚靈風笑著進去,笑著出來,而等她出來的時候,其他人再也笑不出來,那些浸yin了數十年宅斗的太太,在楚靈風手里走不到一個來回。
兩人互相安慰了一通後,略安心了一些,容若也有些不那麼光明正大的,平時都不聯系的,如今關鍵時刻,讓人去傳了信息,很快的,便紛紛回了一定幫忙的消息。
楚靈風被擄走的屋子很快被翻了個底朝天,從床底下找到了一跳地道,那地道一直延伸出去很遠,出口的一片密林,想來人就是從這里被帶走的。
楚靈風此時,已經悠悠轉醒,她確實是有意被抓走的,在發現茶水中有毒的時候,她第一個念頭是喊人示警,但是隨即一個小小的發現,讓她改變了主意。
茶水有異,這是她聞一下就發現了的,第一便是覺得他們被騙了,屋子里的人不是容若,然後她便抬頭看了一眼。
雖然隔著門簾,隔著屏風,但還隱約能看見那人腰上掛著個墜子,雖然看不清墜子上面是什麼圖案,但卻能看見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五彩光芒。
楚靈風當即就把要喊出口的話給咽了下去。
當初知道薛明揚在胎中便被人下毒後,她查了無數的古籍,還和容若林悠仔細的討論過,據林悠說,這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而當今世上,論下毒之術最高明的,南北兩邊各有一個家族。
南方的慕容家和北方的狼堡,都是以毒為王,但慕容家世襲名門,為人低調,雖然善于下毒,但更多的是用毒救人,不會做向孕婦下毒這樣惡毒的事情。
但是狼堡不同,地處蒼涼,物資貧乏,幾乎是什麼來錢干什麼。林悠曾經和他們接觸過一陣子,覺得夏美雪中毒的這種手段,倒是和他們的某些做事方法很像。
為了自己孫子的命,林悠是打算親自跑一趟狼堡的,但是原來路途遙遠,二來狼堡的人非常排外,而林悠如今一時也分不開身,因此耽誤了下來,打算等到薛明揚徹底的把薛明盛收拾了之後,再動身不遲。反正薛明揚的毒在體內這麼多年了,也不急在一兩個月。
正因為此,楚靈風知道狼堡的人身上都會帶著一塊五彩晶石,那是狼堡附近一處晶礦所出,當地人覺得有庇佑祝福的用處,所以每當孩子成年之後,父母便回去找一塊打磨成墜子,女子掛在頸上當做項鏈,男子做成配飾掛在腰間,出門在外時,也是個念想。
當年夏美雪中的毒,如今薛明揚中的毒,都有可能是狼堡的人所為,如今踫上了個活的,楚靈風怎能不抓住。外面只有楊關和林志杰兩人,而狼堡的人都善于用毒,自己沒有十足把握,若是貿然動手,無論是被他跑了,還是勝了,那都不是好事,倒不如,讓薛明揚逃月兌,自己跟著他們走,見機行事。
楚靈風這一點想的倒是和容若一樣,既然下的是迷藥不是毒藥,就是說對方並不打算,至少不急著要他們的命,那一切都有周旋的余地。
其實若是這是發生在昨天之前,楚靈風也不會讓自己冒這個危險。可是昨天薛明揚突然失明,毒素以他們想象不到的速度蔓延開來,楚靈風不敢有一點僥幸心理,她是個大夫,救過很多人,也看過很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無能為力。她寧可自己冒險,也不願意這樣的事情在自己面前發生。
在經歷了這麼多後,薛明揚已經不僅僅是頂著一個頭餃的陌生人,而是真正可以生死與共,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她為之冒險付出,無怨無悔。
楚靈風醒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到了車子的搖搖晃晃,入眼的,是馬車的車頂,她沒有被綁著,只是因為迷藥藥效未退而有些發軟。
撐起身子,張了張嘴,卻是咳嗽了兩聲︰「喂……」
突然門簾被掀起,一張毫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外面,面孔是楚靈風從未見過的陌生,但是看衣服,卻正是在房間里冒充容若的那人。
那人年紀並不大,楚靈風覺得也就是二十五六把,五官也還端正俊朗,只是臉上冰冷冷的好像戴著個面具。一塊五色石,用繩子拴著,掛在他的腰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