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盛已經連掩飾也懶得掩飾,經過夏美雪的事件後,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以為自己做了件漂亮的事情,以為自己將對手逼上了絕路,就在他自以為是的欣賞著對手的痛苦絕望的時候,卻沒想到自己一步步的走進了陷阱。
自以為聰明的一切,狠毒的一切,得意的一切,其實都是被安排好的。都是愚蠢的不能再愚蠢。
而這次,薛明盛終于可以篤定的告訴薛明揚,你的人,在我手里。
看著氣焰囂張的薛明盛,薛明揚壓住心里的火,道︰「倒是不知道二弟想讓我做什麼還要把靈風找去,怎麼,你就這麼怕我?」
「我怕你?」薛明盛冷哼了一聲︰「我會怕你,大哥,你別弄錯了,這十幾年在薛家,若不事我讓著你,若不事娘睜一只眼閉,我怕你根本活不到今日。只是你有些不知好歹,不肯好好的做你的富貴少爺,非要跟我搶。」
「你少廢話。」薛明揚半點也不想和他做口舌之爭;「你要我做什麼,直說。我沒時間跟你嗦。」
「好,爽快,那我就直說了。」薛明盛一點也不介意薛明揚這態度,他看的出薛明揚現在已經心急如焚,而楚靈風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如同他想象的那麼重要。
薛明揚冷冷的看著薛明盛,如果不出意外,他也說不出什麼新鮮的事情。不過是要錢罷了,還能要什麼。總不能要他的命。
薛明盛在椅子上坐下,大腿翹著二腿,容若簡直覺得有點看不下去。轉過臉去看看屋里的花,這明明是一個父親所養,是一個地方長大,怎麼大少爺和二少爺間的差別這麼大呢。一個就像是養尊處優,大氣儒雅的真正大少爺。而另一個,看著如今囂張的樣子,怎麼都像是個市井混混。上不得台面。
薛明盛見薛明揚示弱,大咧咧的道︰「首先,我要錢。你從薛家帶走的錢,老太太的嫁妝,薛家庫房里的錢,這些全都應該是我的。怎麼拿走的。你怎麼給我還回來。」
薛明揚點了點頭︰「還有呢?」
「還有你手上的生意。」薛明盛道︰「和善堂就不說了,我知道你已經送給了楚家,幾家藥鋪而已,我一向是個大方的人,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再要回來了。但是其他的,你手里的那些,都要給我。」
「只是一些……小店鋪,二弟也能看上眼?」薛明揚不由的笑了笑︰「我記得二弟曾經對他們可是不屑一顧的。」
那些夫妻店。最多再雇了一個伙計的小店,對薛明盛這樣的富家來說。跟路邊攤沒有什麼區別。以前他一貫是嗤之以鼻的,而如今,竟然開口要。
「曾經是不屑一顧,但如今不一樣了,我大哥的眼光,大哥手上的鋪子,即便是小店鋪,也是大有前景的。」薛明盛就是要讓薛明揚一無所有,得意的斜眼看著他道︰「如果?當然,我也不會讓大哥餓肚子,等這些都交出來後,大哥可以在店里隨便謀個差事,做個掌櫃也行。听說大嫂醫術精湛,也可以去和善堂坐診呀,臨川也不是沒有女大夫,又是自己娘家的生意,總能多給的,補貼補貼家用。」
薛明盛越想越是得意,昔日得意張狂的薛明揚和楚靈風,也有落到如此地步的一天。
薛明盛說完,喝一口茶,咂了咂嘴,評價道︰「還不錯,果然是是好茶。」
「確實是好茶。」一旁一直沒的容若接了一句︰「不過,薛二少沒嘗出味道有什麼不對嗎?」。
薛明盛愣了下,低頭看了看茶葉,然後心里一慌︰「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壞人你會做,我也會做,壞事你會做,我也會做。」薛明揚伸手一把拿起茶杯砸在地上,一陣清脆的聲音之後,茶水變成了暗紅色。
小廝此時從外面跑進來,道︰「少爺,容少,馬都已經備好了,什麼時候動身。」
「馬上。」薛明揚應了一句,便大步的往外走,留下薛明盛目瞪口呆的坐在椅子上,往外走了兩步,薛明揚又回了頭,幾步走到薛明盛身邊,點著他道︰「薛明盛你听著,你剛才喝的茶里有毒,只有容若和靈風有解藥,若是沒有解藥,你就安心等著三個月後去陪父親,誰也救不了你。」
「你……」薛明盛看到薛明揚臉上那狠厲的樣子,一陣的心慌︰「你敢對我下毒,你就不怕我讓人殺了楚靈風?」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薛明揚冷道「你以為就憑你找的狼堡的人能夠綁走靈風,讓你失望了,我告訴你,靈風是有事情自己跟著他走的,我這就去找她,要是三個月內能找回來,你就撿回一條命。要是三個月找不回來,你就等著薛府再辦一場白事吧。」
說完,薛明揚抬腿便走,薛明盛的一個下人還想來攔,被他一掌推到了一旁。
薛明揚和容若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薛明盛有些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下人翼翼的過來道︰「二少,您被太擔心,我覺得薛明揚就是虛張聲勢,怎麼可能有這麼厲害的毒藥。他嚇唬您呢。他要是真的有能威脅你的東西,為什麼不直接威脅你讓人將楚靈風送回來呢?還要自己去追這麼多此一舉,追的上追不上還是兩說。」
薛明盛撫著跳的有些亂的胸口,喘著粗氣道︰「如果是薛明揚,我自然不,但是容若,你知道容家世代都是御醫,醫術極高,醫術高明的人,對毒的研究也不會太差。不管他們,先去找大夫,找大夫……」
薛明盛享受慣了,比誰都怕死。一想著自己中了毒,自己就能把自己嚇死,當下在屋子里難受的轉了一圈。急匆匆的找大夫去了。
出了院子,薛明揚便忍不住道︰「容兄,薛明揚那茶里,真的下了毒?」
「沒有。」容若回答的爽快︰「哪兒有三個月後可以定時毒發的毒,即使是我師父也做不到真精密。不過我給人留了消息,每個上幾日,便會偷偷的去薛明盛那兒做點手腳。讓他覺得自己中了毒。三個月後,要是我們沒回來,也不用客氣了。直接把他做了。讓他有再多的心眼,再多的計劃,都去跟閻王爺回報吧。」
容若一番話,說的雖然依舊清淡。但是掩飾不住的殺氣騰騰。好像他根本不是個救死扶傷的大夫。而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儈子手一樣。
不過這一刻,薛明揚卻和他心有靈犀,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
下毒這話,容若開始並沒有和薛明揚通過氣,但是在他說出來的一瞬間心里便明白了,便立刻接了話往下說了了,默契的不得了。
而薛明揚這話。也十分合他的心意,狼堡雖然遠。但是三個月來回無論如何也就夠了,若是三個月他們還沒有回來,那只怕是遇到了什麼不測。到了那時,魚死網破,也絕不能便宜了薛明盛。
薛明揚和容若上了馬,帶著幾個精干手下,按著楚靈風留下的線索,直奔狼堡而去。他們估模著,狼堡的人帶著楚靈風,又要避著人,是無論如何也走不快的,最大的可能是雇一輛馬車,那他們只要一天就能追上。
但沒想到,在楚靈風自己的要求下,萬里長風第二日就棄了馬車換了快馬,兩人的速度雖然比不上薛明揚,但勝在不用邊找邊走,竟然也沒被追上。
萬里長風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楚靈風說不定有什麼詭計,但是走了幾日之後卻發現,她是真的想去狼堡,而且一副比他還要心急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納悶,還有些郁悶。
雖然綁匪不是什麼好名聲的事情,但當人質的比他這個綁匪還要自在,也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
萬里長風是吃慣了苦的,並不覺得日日啃面餅喝涼水也什麼不妥,一來為了省錢,二來為了隱藏行蹤,所以他們不走管道不進城鎮,都挑偏僻的地方趕路,晚上也只是露宿荒野。
第一天晚上,楚靈風還有個馬車可以睡,第二日自己要求騎馬,也就棄了馬車,到了晚上,只能和萬里長風一樣睡在地上,不過好在天氣不冷不熱,地上除了硬了點,倒也沒有什麼。
好在完顏長風是個極守禮之人,也知道楚靈風是有夫之婦,雖然白天同乘一匹馬的時候難免要貼近一些,但是晚上,卻是火堆旁一人一邊,半點也不含糊。
白天趕路極為辛苦,這一夜,兩人依舊是早早的吃了休息,輾轉反側中,突然听見身邊的林子里傳來一陣野獸的叫聲。
楚靈風皺了皺眉,坐起了身,他們這幾日一直是在山腳下過夜,不過這山因為並不算很偏僻,所以並沒有什麼大型野獸,第一夜還有些戒備,後面也就放松了。
但如今听這聲音,卻肯定不是什麼小動物,而且,這聲音似乎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是豹子。」宿在野外,萬里長風也時刻保持著警惕,在響聲響起的第一刻就醒了,也坐了起來。
「恩,听聲音離我們很近,但願不會找來。」楚靈風心急趕路,可不想橫生枝節︰「你常在外,應該有驅獸的藥粉吧,我們現在在上風,野獸在上風,撒一點,應該它就不會過來了。」
楚靈風自己其實是什麼都有的,但是不到萬不得已卻不願意拿出來。即使這個萬里長焚這幾日的表現看起來不是壞人,可畢竟不是熟人也不是,所以保存實力,將自己裝作無害的樣子,這很重要,萬一哪日他突然發難,也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有。」萬里長風答應的爽快,卻又加了一句︰「不過來的正好,我正想找一只豹子。」
「找豹子干什麼?」楚靈風不由得皺著眉頭道︰「雖然你武功可能不錯,但在樹林中,又是夜里,豹子是很靈活的,別吃虧了。」
「吃不了虧。」萬里長風拿著腰刀站了起來,看那架勢似乎就要進林子去找豹子,不過起了身才想起如今一起的不是往日同行的同伴,而是一個自己綁架了的人質,不由的有些猶豫,想著要不要把楚靈風綁起來,萬一跑了怎麼辦?帶著一起去,那是不行的,不但幫不上忙,還要分心照顧,只怕是反而給自己添亂。
看萬里長風這架勢似乎是常做的,楚靈風無奈揮了揮手︰「那你快去,快去快回,別耽誤太多時間,點。」
那囑咐的自然,怎麼看跟以往同行的伙伴又好像沒有什麼兩樣,讓萬里長風一路上都在別扭的那感覺又涌了上來。
「不是要去嗎,怎麼還站在這兒?」楚靈風倒是奇怪的看這萬里長風︰「要我幫忙嗎,我可不會武功幫不上忙,只能幫你灑灑藥粉。你擔心我走,放心我不會走的,我要是想走,路上走的機會多了,這半夜三更深山老林里,我一個姑娘家的往哪兒去,沒你的保護,我走了更危險。」
這話倒是實在,楚靈風能一個人在這兒待著,已經是膽大了。而看她這幾日的樣子,還是個不會騎馬的,靠兩條腿,這麼黑,去哪里,只怕是沒走出山,便被嚇死了。
當下,萬里長風點了點頭,覺得自己要是再猶豫,那簡直是比姑娘家還要婆婆媽媽了。不過還是冷冷的威脅了一句︰「你最好老老實實的在這里等著,我很快回來,要是亂跑,從明天起,我就把你拴在馬後面,讓你跟著跑。」
這個威脅簡直是叫楚靈風苦笑不得,應了聲,很快,萬里長風便消失在夜色中。
一個人的黑夜,悄無聲息,楚靈風在火堆中灑了些驅趕野獸和蛇蟲鼠蟻的藥,也睡不著,便抱膝坐在火堆邊等著。
這個時候,薛明揚在哪里呢,她知道自己這一次走的倉促了,可是狼堡想來不是個容易進入的地方,如今有了機會,怎麼都要試一試。她一定不能讓薛明揚出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