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掀開,青蘭和秦歌坐了進去。青蘭一直處于「受驚嚇」般的狀態中,久久沒有說話。秦歌終于問︰「你在想什麼?」
「好巧啊……」青蘭小聲道,「為什麼行鏢的人剛剛好帶著一輛空馬車?我的意思是……就這樣,就帶著一輛馬車,而且剛好是空的哎!而且他們剛剛好要經過石莊……不是很巧嗎?」。
「所以呢?」秦歌抓抓頭,表情像有點心虛的樣子。
青蘭盯著他︰「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沒有!」秦歌叫道,「我能瞞你什麼?」
青蘭想想,也對哦。他騙她什麼呢?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那也太奇怪了,簡直像說書了!
這樣想著,她就到個歉︰「對不住,秦少爺。我只是想……嗯,這樣巧的事,真好。一定是少爺命好的關系。」
秦歌就笑ˋ了,低著頭,看她的手。
真的是做活的女孩子,十指沒有那麼白、那麼細,說起來不算多麼美的。可是指形依然秀美,疊在膝上,很安靜,像某種淡墨蘭草,都不算有什麼艷色,只是安安靜靜的,送過暮鼓晨鐘。隨外頭怎麼變幻,她這個笨蛋,依然只有兩筆淡墨而已。
秦歌真想伸手去握住她。
「秦少爺……」青蘭忽然道。
「什麼?」
「剛剛如果留個字條給先生,是不是好一點?萬一先生提前回來……是不是?」青蘭問。
秦歌于該剎那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吃醋。他听見自己硬梆梆回答︰「現在不方便了。鏢隊都走這麼遠了。」
青蘭低下頭︰「嗯。反正我也不會寫字。」
秦歌大奇︰「你不會寫字?」
「嗯……」青蘭低頭承認,忽覺自己被嘲笑了,有點兒生起氣來,「這又有什麼奇怪的?!」
是,許多女兒家都不學字,連秦府中的女眷、丫頭,也大都不通文字,這本是世間常情。秦歌想想,自己好笑︰我如何一見這個小笨蛋,就覺得她跟尋常人不同,天生該是識文斷字的?向後一仰,靠在馬車壁上,慢慢拆解自己心情,竟覺拆不開、解還亂,里頭卻有什麼,是從來不曾有過、又分明呼之欲出的,一時倒靜下來,也不再言語。
天色漸漸向晚,轎外頭忽然吼起歌聲︰「深山大樹好落蔭,只見彩霞唔見人;妹若有情應一句,省得阿哥滿嶺尋。」歌聲離轎子卻近。青蘭悄悄掀起一點簾縫看,見正是個鏢師,年紀也有三十來歲,古板的國字臉,好好走著路,不知如何忽然唱起來。青蘭正覺好笑,打頭模樣的鏢師回頭看看他︰「老霍,回家唱。」那人愣一愣,「啪」扇了自己嘴巴一下︰「還在出鏢呢,怎麼又溜出來了。」年青些的鏢師看著他只管笑。
青蘭臉上也微微的笑起來,覺得像不小心覷到人家的家務事似的,忙把頭躲進來,想著,原來這麼厲害的鏢師,也是這麼容易月兌線的普通人,便又是含笑。
秦歌看見她的樣子,吵道︰「什麼這麼好笑?」也去掀簾子。青蘭怕失禮于那些鏢師,忙要按住他的手。秦歌是個任性脾氣,哪兒肯听人的?越是攔著越要看呢!正兩人正擰著,馬車忽然「 」挺了下來。這鏢隊的趕車人顯然不是轎馬行的翹楚,懂不得「輕起輕落」的道理,停得那叫一個利落。車里兩人本來就**沒坐穩,「哎喲」一聲就摔了。秦歌摔在馬車門口,青蘭摔在他懷里,手還抓在他手腕上。
鏢師們全看著他們兩個,而秦歌瞪著她︰
「很痛!」
青蘭首先是想︰痛有什麼奇怪的,她現在感覺不是很痛,才奇怪呢!
然後她才醒悟︰她不痛,是因為她壓在了秦歌的身上。所以人家瞪著她,是希望她趕緊爬起來離開。
她趕緊要起身。可是馬車廂就那麼大點地方,她不敢按住秦歌的身子,再旁邊也沒多少寬余地兒可以借力,越急越是起不來。秦歌橫在那兒,看了她片刻,嘆口氣︰「算了。你要是覺得我這塊墊子很舒服,就再壓一會兒吧。」
這句話,可不止青蘭,整一圈兒鏢師全听見了!他們的表情就很有點兒精彩。青蘭雙頰滾燙,幾乎想把這個少年掐死。可他躺在那兒,還是那麼怡然的樣子,好像什麼地方都是他家後院,他大少爺做什麼事都無所謂似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青蘭肚子里頭申吟,手腳並用爬起來,忙躲到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