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外面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關門聲，老才轉頭看向莫氏跟自己的佷女，招招手讓兩人，聲音難得有些輕緩的說道︰「你們兩個，這麼些年，心里或許怪過我，怨過我•••」老話剛說道此處，小陳氏已經急忙說道︰「姑母，我從來沒有過。」莫氏也在一邊對著老搖頭表示自己心里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老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不管你們有沒有，子我也趁著還有一口氣在，跟你們說說心里話，淑嫻，你就是太過賢惠，信兒納了一屋子的妾，都不見你有過一點不滿，雖然這些年除了一個庶女，可是以後呢，你難道想看著一屋子的庶子庶女喊你母親？」
老這話是對著小陳氏說的，她心里還有更多的不放心，自己的佷女跟自己一點不像，自己的弟弟跟弟妹將她教的太賢良淑德了，自己當年只是見著她好，就給二][].[].[]訂了她，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嫡親的表兄妹，年紀又只差著幾個月，總好過不知底細的外人，可是•••
小陳氏听到老的話，低下頭去默默的抹著眼淚，卻沒有多說什麼，老見她這樣，也實在無話可說，自己的佷女是什麼樣，自己也清楚，好在她的兒女都長大了，對她也孝順，現在只有一個庶女，年紀還小，等過兩年敏思成親了，如果孫媳婦厲害一點，自然能夠護得了自己這個不成器的佷女。
老也就不再硬逼著小陳氏非要變得厲害起來，只在心里想著，她雖然難免要吃上幾年苦，只等敏思出頭了也就好了，老搖了搖頭，嘆了一聲又看向莫氏︰「莫氏，你•••」老想了半天，竟然也有些不知道怎麼說起，一時有些怔愣。
本來低頭抹著眼淚的小陳氏見老突然不說話了，以為她有什麼話要私底下跟弟妹說，她將眼角的淚抹了抹，然後笑了笑，對著老說道︰「母親，我先下去看看藥怎麼樣了。」老搖了搖頭，說道︰「藥自然有人看著，你就在這里呆著。」
小陳氏見老發話了，也只好重新坐在了床沿邊上不再說話，老心里想了半天才重新開口道︰「當年的事說來也怨我，只怪我看著你性子爽朗大方，不過就是娘家不顯，就應了親事，誰知道翰兒弄出這麼多事，說來是子我對不起你，害你所嫁非人。」
老說完就想要起身給莫氏賠不是，莫氏連忙將老扶，然後聲音哽咽的說道︰「母親，是我自己看上他的，這親事是我死活求來的，怪不得別人，只怪我自己不夠好。」此刻的莫氏就算對著老搶走自己的女兒有再多的怨，也只能埋在心里。
「子我活了一輩子，真要說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們兩個，害得你們都所嫁非人，好在淑嫻你還有個，他又孝順，年紀也大了，家里雖然有些妾，將來總會好些，至于莫氏你，當年你懷敏薇的時候，子我心心念念的想著你生個，將來終身有靠•••」
老說到這里，莫氏已經搶先一步說道︰「兒媳不孝，沒有生下個，但是兒媳有敏薇就夠了，真的夠了。」老听見莫氏提起敏薇，也有了一點淡淡的笑意。
「敏薇是很好，但是畢竟是女兒，你的將來的路比著淑嫻要更難走一些，不過你總算有個女兒，將來總還有些指望吧。」老說道這里，已經有些精神不足，但是依然滿懷著擔憂的看著自己眼前兩個兒媳，一個柔順不爭，一個畏縮膽小，這讓她怎麼能安心。
但是能說的她都已經說過了，剩下的她也沒有那麼多心力去管了，只能最後開口說道︰「你們總要記得，你們是母親，你們的兒女還要靠著你們才能過得好，特別是敏薇，她才幾歲。」老的話說完也不看兩人的反應，才揮了揮手，「你們都下去吧，讓敏薇進來陪我說說話就好。」
莫氏與小陳氏對視了一眼，都福了福身，然後才各自心事重重的退了出去，等到兩人都退了出去，過了一會，敏薇才進來就看見，老靜靜靠坐在床上看著門口，見到她進來，眼中的笑意明明多了許多，敏薇緊走進來，站到了床沿邊。
老將敏薇的手拉了，然後有些感慨的說道︰「我的小囡囡轉眼就長大了。」邊說還邊伸出有些顫抖的手，模了模敏薇的頭。
老看著眼前的敏薇，從第一次自己抱在懷中白女敕可愛的嬰孩到現在這個已經有一些長開，身上的女乃香已經消散而去，只有那一雙黑亮的雙眼，總帶著一點嬰孩時候的氣息，就如同那時候，自己抱起襁褓，就看見她用那一雙黑亮的眼楮，澄澈的看著自己。
老不由自主的將手停在了敏薇的眼楮旁，黑亮的眼楮襯著眼楮周圍的微微紅腫，加上那彌漫在黑色之上的點點水光，老見到敏薇這樣，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了，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而借由別人的反應知道，卻是另外一回事。
「小囡囡別哭，人啊，都只是在世間走一遭的路人而已。」老的話雖然說得十分釋然，但是並不代表敏薇能夠接受，也許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肯去承認，畢竟在這個偌大的江家，眾多的親人中，除了一個莫氏，剩下的也不過就是老對自己帶著真心的憐惜。
「好了，不哭了，小囡囡從小最愛對著祖母笑了，現在也來笑一個吧。」老的聲音有些虛弱，但是停在敏薇眼楮旁邊的手還是顫抖著輕輕擦著敏薇的眼楮，十分仔細，十分認真，彷佛在擦拭一件珍寶一般，敏薇吸了吸鼻子，然後露出一個笑容，不是往日那種微笑，而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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