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敏行成了親,江勤翰也就準備上路了,莫氏早就與陪嫁鋪子里的掌櫃說了離開的事宜,金掌櫃年紀大了,沒有同行,卻將自己的先打發去了京城,胡掌櫃則隔一段時間去一次京城送賬本,紅綃堅持要跟著去京城,黃州這邊則是夏掌櫃主事。
江勤翰本來想將自己與姚氏的幾名兒女都帶上,誰知道江敏妍自己卻說要上閨學,不與他們一起離開,等到以後不用上閨學了之後再去京城,江勤翰疼愛女兒,就答應了江敏妍的要求,甚至將本來想要帶走的下人又留下了一部分照顧江敏妍。
姚氏自年前病了一場之後,就一直不見人影,敏薇直到出發去京城時才終于再見到姚氏,整個人似乎比之前更加弱柳扶風,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敏薇見到這樣的姚氏,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起了類似西子捧心跟林妹妹葬花的橋段,心里不由感嘆美人不管做什麼都是美人,平心而論,姚氏確實算的上是那種柔弱嬌小的美人。
這次江勤翰的送行比起江勤遠差了許多,畢竟很多人都不是十分喜歡江勤翰的行事,所以只有自己的四哥,老六江勤年本來準備來,但是小齊氏卻有喜了,江勤年也就只是讓人來說了一聲,等到時辰差不多了,眾人都上了馬車,前面坐著江勤翰等人的馬車加上後面載著下人與行李的馬車排成一路,慢慢的往前走去。
敏薇此生第一次離開黃州城,也是第一次坐馬車出遠門,想想現代的高科技產物,各種高速交通工具的產生,又怎麼會有人坐過馬車走上千里路呢,馬車走的還算平穩,也許因為是官道吧,早在出門之前,敏薇就特意找了些游記來看,只是從來沒有看過實際是什麼樣。
馬車走了第一天之後,敏薇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從來不知道坐馬車是這麼痛苦的一件事,雖然馬車上面東西齊全,甚至還有點心跟茶水,但是一整天都保持著差不多的動作其實並不是一件可以讓人開心的事,坐了一天下來,手還好一些,起碼可以四處動一動,但是腳就遭殃了,坐著一動不能動,等到下馬車的時候,敏薇只覺得這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等進了客棧房間,敏薇覺得自己此刻最大的想法就是睡覺,偏偏莫氏還吩咐如意如書端來熱水給自己泡腳,一邊泡還一邊揉搓腳底的穴位,以免腳上的穴位得不到疏通而雙腳麻木,等到泡了一會熱水腳之後,敏薇的困意更加強烈了,不等泡完,敏薇已經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敏薇頭天睡得早,第二天再上馬車的時候也就比第一天稍微好一些,只是到了中午的時候,敏薇全身的不適有開始冒出來了,馬車明明走的官道一路通暢沒有什麼顛簸,敏薇卻覺得馬車顛的厲害,讓她整個人就好像有些輕飄飄暈乎乎的。
還沒等到晚上,敏薇就已經吐得一塌糊涂,敏薇一吐,莫氏就六神無主的吩咐人拿水拿藥,甚至還想停下馬車讓人去附近城鎮請大夫,而敏薇則是在暈暈乎乎之間自嘲︰听過有人暈輪船飛機,有人暈火車汽車,沒想到咱到了古代還能體會一把暈馬車,這算不算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奇特體驗。
等到晚上到了客棧,莫氏立即讓人去請了大夫,莫氏剛把敏薇安置下不久,大夫就來了,給敏薇把了把脈也沒多說,只是揮手寫了個方子,莫氏連忙讓人抓藥,等到藥煎好又給敏薇喂了藥,也沒有再自己房間,而是在趴在敏薇的床邊睡了一晚。
敏薇鬧出這麼大動靜,江勤翰也難得看了一回,不過真的只是看了一回,似乎是見人沒什麼事也就自己房間了,姚氏沒有來,只讓江敏婷帶著自己的女乃媽來了一回,江敏婷見敏薇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臉上克制不住的帶著一些笑容。
江敏睿是在江敏婷之後來的,只是看了一眼床上之後倒是有些誠懇的說了幾個自己在書上看見的一些偏方,江敏睿畢竟是男子,就算是親兄妹,也不能呆太久,何況只是同父異母,所以說了一會話之後,江敏睿也就離開了。
江敏睿離開之後不久俞浩博也來了一回,沒有見到敏薇,就連莫氏也是隔著屏風見的,不過是問候了兩句,俞浩博就告辭了。
此時的京城之中,一片繁華,大街小巷的酒樓與食坊都還開著門,街邊還有一些小吃攤,而最為繁華的就是那些只在夜晚才會顯得異常熱鬧與奢靡的尋花問柳之處,這其中又以百花樓最為出色,就連尋常路人自這里經過似乎都能聞見百花樓中那令人迷醉的酒香還有那整夜無休的靡靡之音。
百花樓的雅間之中,墨言正與趙文博沉默對坐,而兩人的中間位置上還坐著一名少年,看起來比兩人大上一些,此刻正帶著淡淡笑意看著墨言,離著三人有些距離的輕紗幔帳後面是幾名妙齡女子,手中拿著不同的樂器彈唱著。
少年的面容與墨言有五六分相似,只是墨言的臉更加剛硬一些,而少年的臉上卻多了幾分柔和,而墨言眉眼間的那股不正經在少年的臉上卻變成了一種隱隱的威嚴氣勢,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勢,哪怕少年整個人帶著笑意一臉輕松,但是卻依然讓人望而生畏。
「听說你出去一趟回來,房里就多了幾個美貌侍女,而且個個都能歌善舞,溫柔乖巧,墨言,你還真是艷福不淺,令人好生羨慕。」少年見墨言與趙文博都只是靜靜坐在那里不肯說話,忍不住開口調侃墨言道,只是嘴上說著羨慕,眼神之中卻沒有一絲羨慕。
墨言手中的茶杯緊了緊,他與文博其實一向不愛來這種地方,無奈有人非要開間花樓來遮人耳目,他也就成了京城中有名的花花大少,關于他始亂終棄的流言更是沒有斷過,想到這里,墨言聲音有些抑郁的說道︰「你要是羨慕,不如我都送你吧。」
「算了,最難消受美人恩,我可受不起。」墨言剛說完,少年就立刻接著說道,兩人猶自說的起勁,一邊的趙文博卻只是靜靜的听著,既不說話也不打斷兩人越來越偏的話題,等到幔帳之後的幾名女子換了一首曲子,墨言與少年兩人的話題才終于再次轉了回來。
「這段時間你們要千萬多小心,最近朝上鬧得厲害,你們雖然還沒有入朝為官,但是難免會傷及無辜。」少年臉色鄭重對著墨言及趙文博了這番話,而墨言與趙文博對視一眼,對著少年點了點頭表示他們知道了,接著三人又壓低聲音討論了幾句之後,少年先起身離開了。
等到少年離開之後,趙文博才開口說道︰「我舅舅的事,是你在中間做了什麼手腳吧。」而墨言听到這話,開口反駁道︰「你說什麼呢,什麼事是我做了手腳?」趙文博與墨言兩人認識不是一兩年,自然能听出墨言語氣中帶著一些欲蓋彌彰的心虛。
趙江氏自探親回來之後就跟自己公公提過了江勤翰的事,忠信侯雖然答應了,但是因為朝中為了兵權而互相攻訐,江勤翰也因為是邊關將領的弟弟而被人提起,忠信侯也就不好提起江勤翰的官職,趙江氏心里也明白這個時候,確實不好再說什麼,也就做好了江勤翰會外放為官的準備。
誰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卻听到江勤遠升為正三品的將軍,而江勤翰也突然升了工部郎中,趙江氏以為是自己公公的功勞,但是忠信侯心里卻明白根本不是自己的功勞,因為心里疑惑,私底下沒少于自己的小還有孫子念叨這件事。
「你少來這套,我們自小認識,都快十年了,你這股心虛勁別人看不出來,我還看不出來?」趙文博毫不留情的直接戳破了墨言的謊話,帶著一臉平靜看著墨言,換了平時,趙文博自然不會這樣與墨言說話,不過自從猜到是他做了手腳,卻害得自己家人費勁心思猜了許久,自然就對墨言沒有什麼好語氣了。
「好吧,好吧,是我做的手腳,我不過是幫好的忙嘛。」墨言听出趙文博語氣有些不善,立即爽快的承認了自己做過的事,畢竟已經到這份上了,自然不能在隱瞞了,玩笑歸玩笑,卻不能為了玩笑而傷了感情。
趙文博听了墨言的話,也就不再提這個話題了,知道了就好,有些事還真不能算那麼清楚,再說墨言雖然說的那麼大義凜然,但是趙文博卻還是能听出他其實還有別的想法,只是墨言有什麼想法,還是不要太過深究比較好,兩人沉默著又呆了一會,然後就離開了雅間,各自回家去了。
敏薇晚上喝了藥之後,早上起來感覺神清氣爽了許多,只是莫氏守了敏薇一晚,精神比前兩天更差了,等到了馬車上,莫氏見到敏薇沒有再吐,才迷迷糊糊的靠著馬車壁小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