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老太爺听敏薇說完之後,沉默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雖說太醫已經看過了,但你終究體弱,等晚些休息好了再請大夫來看看吧。」
敏薇確實累了,所以也就順著七老太爺的話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行禮之後準備離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七老太爺的聲音再次響起︰「薇兒,早些準備著,這京城,恐怕•••早些回黃州也好。」
七老太爺的語氣充滿無奈與憐惜,敏薇不能全懂,但是也明白一點,一邊是兒子,一邊是孫女,即使七老太爺十分疼愛這個孫女,最終也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明知道自己的兒子現在滿心都是權勢,已經入了魔怔,卻還是不忍指責,只能想辦法保全自己的孫兒孫女。
敏薇並不怪七老太爺,畢竟江勤翰是他的親兒子,不管江勤翰是不是利欲燻心,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七老太爺能對敏薇與江敏睿一視同仁已經很好了,總比遇到這樣的事時,直接選擇犧牲家族中的一人去攀附皇族要好得多,要是押對了還好,要是不小心押錯了,犧牲掉的那個就成了棄兒,富貴也不是那麼好得的。
「薇兒也想早些回黃州去看看外祖母。」看不看莫老夫人倒是其次,想回黃州倒是真的,敏薇對人情往來並不算太習慣,即使努力也能做到,但敏薇更想念在黃州族居中平穩的生活,雖然多有繁雜瑣事,但畢竟同是一姓,最終也不過是些口舌之爭,遠遠比不上這個京城人心的復雜和險惡。
七老太爺此時心情並不太好,所以即使听到敏薇這樣安慰的話,也只是擺了擺手讓敏薇離開,敏薇回來的早,江勤翰與莫氏他們都還在宮里,最少也要等晚宴之後才能回來,所以敏薇見過七老太爺之後,倒是能安心回自己的院子里好好休息一下。
既然太後不希望今天宮中發生的事傳出去,自然會想辦法遮掩,所以在敏薇出宮之時,就已經有宮女特意去告知莫氏,當然用來遮掩的理由是敏薇身體不適,安平公主知道之後稟告了太後,太後憐惜才早早送了人出宮休息,莫氏听了宮女的話之後,就有些呆不住的想要出宮,最後被秦氏勸住,才勉強沒有失了禮數。
後來秦家兄弟特意讓人帶話給秦氏,莫氏知道是秦家兄弟親自將敏薇送回宅子之後,才安心許多,顧忌這宮宴不能隨便離開而與眾人說笑,但終究還是有些精神恍惚,等到晚宴結束,竟然也來不及理會江敏姝姐妹,出了宮門就急急的往宅子里趕。
不過等莫氏趕回宅子里的時候,敏薇已經起來用過了晚膳又繼續睡了,如意本想叫醒敏薇,莫氏卻攔住了,最後只在敏薇床頭看了幾眼,又細細問了如意等人幾句,見到敏薇的臉色還好之後才回了正院。
江勤翰雖然在晚宴之後听了敏薇早早回了宅子的事,卻因為敏薇一向跟他不親,加上不肯听他的安排與惠王府結親的事,所以並沒有去看過敏薇,從宮里回來之後,直接去了許姨娘處,如今江勤翰雖然跟姚氏的關系時好時壞,但是對莫氏也依舊沒有多少喜愛,反而因為敏薇的事,更加遷怒了幾分,所以夜里大多都歇在了宅子里最安靜不多話的許姨娘院里。
敏薇第二天醒得很早,睡了一覺之後精神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古太醫開的是什麼方子,敏薇喝了藥之後,除了最開始的時候覺得精神不好想睡覺之外,並沒有別的癥狀,醒來之後,敏薇也沒有急著起來,反正離平時請安的時間還早,敏薇干脆躺在床上享受了一些久違的賴床。
說是賴床,不如說敏薇是想了一下昨天發生的事,從在慈寧宮听到的那些看,最後這件事大概跟杜晴或者玉如郡主月兌不了關系,只不過敏薇也說不準到底是誰的可能性大一點,雖然昨天已經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了祖父,但畢竟只是耳听,不是眼見,也不知道從那幾個人口中直到的是不是昏迷時候的真相,還有古太醫•••到底為什麼突然示好?
「小姐?」門外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錦繡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過來,敏薇回神,應了一聲,听到敏薇回應,錦繡才輕聲推門走了進來,手里端著梳洗用品,身後還跟著一名小丫鬟。
敏薇起身梳洗之後,才帶著錦繡去了莫氏的正院,離開之前,如意已經把昨天莫氏來過的事跟敏薇說過了,敏薇去正院的路上,就想著該什麼時候跟莫氏說昨天的事,又該怎麼說才是最不讓莫氏擔心的,椒房殿的事還是一筆帶過好了,敏薇一路走得很慢,可因為一向比別人早,所以就算走得比平時慢,也是第一個到正院的。
才進正院,就看見了從房間出來的雲錦,雲錦看見敏薇立即迎了過來,笑著說道︰「夫人剛還說起小姐,小姐就來了,果然是母女連心。」說完就陪著敏薇往房間里走去。
敏薇進房間的時候,莫氏正從內室出來,看見敏薇立即走了過來拉住敏薇的手仔細打量了一番,也不等敏薇說話,就拉著她坐了下來,又讓雲錦趕緊讓人去做些吃的送來,顯然對于敏薇昨天身體不適的事很在意,甚至忘了一會姚氏她們就會過來請安。
看到莫氏這樣的舉動,敏薇倒是也不急著說昨天的事,尤其是听到莫氏讓雲錦去準備吃食的時候,昨天夜里敏薇雖然起來吃了東西,但是精神不好並沒有吃多少,早上又直接來了正院,此刻敏薇倒是真的有點餓了,所以一向奉行人是鐵飯是鋼的敏薇在听到莫氏的話之後,注意力也就轉到吃上面去了。
很快雲錦就端來了東西,正院的早餐一向都很簡單,敏薇經常陪莫氏吃飯,對于這樣的簡單已經習慣了,所以看到桌上簡單的清粥小菜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適應,只是陪著莫氏坐在了桌邊吃了起來,才吃了幾口,就听到織錦請安的聲音,接著就看見抱著江敏峰的凝冰走了進來。
不過想來也是,整個宅子里除了敏薇不需要等著丫鬟通傳之外,大概就只有被放在正院養著的江敏峰了,若是以前可能不會是這樣的情形,不過自從下人們看到莫氏不如以前那麼軟善可欺,加上姚氏連連失利之後,宅子里的規矩好了很多。
敏薇很明白莫氏為什麼會變,雖然莫氏對于死而復生之前的事並不是說得十分清楚,但敏薇依舊能從莫氏偶爾的眼神中看出,她對于江勤翰還有姚氏的恨意,甚至還有對于江家以及莫家的怨念,不過既然莫氏不肯說,敏薇也很少問。
「見過夫人,見過四小姐。」凝冰進來之後,就向正用膳的兩人行禮,然後抱著江敏峰安靜的站在一邊,敏薇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凝冰手里抱著的襁褓,然後繼續吃飯,莫氏則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問了凝冰幾句,然後就讓她坐下了。
莫氏大概並不是太餓,所以並沒有吃多少,反而一直看著敏薇吃,看著敏薇放了筷才讓人把東西都收了,剛收到一半,門外就傳來了姚氏和江敏婷姐妹的聲音,接著敏薇見看見三人走了進來,自上次姚氏在敏薇的院子里吃了虧之後,倒是難得沒有再來招惹敏薇。
只不過沒有招惹敏薇卻並不代表姚氏懂得收斂,姚氏只是因為目前的形勢而暫時的隱忍,或者說姚氏現在只是忙著想辦法去挽回江勤翰的心,姚氏並不傻,之前不過是對江勤翰太有信心,心里太在意江勤翰,才會跟江勤翰鬧成那樣,現在回過神來,自然是想盡辦法要把最大的靠山從許姨娘身邊拉回自己身邊,只是看姚氏現在的樣子,收效似乎不是太大。
到正院給莫氏請安不過是個過場,所以眾人等許姨娘來了之後,不過說了幾句話就散了,當然敏薇並沒有離開,除了有話要跟莫氏說之外,還有一會要帶著江敏峰去七老太爺的院子請安,七老太爺一向喜歡清靜,所以早早就發話免了眾人的晨昏定省,當然這個眾人里面卻並不包括敏薇,所以敏薇每天都會帶著江敏峰去七老太爺的院子轉上一圈。
敏薇一直等到人都離開,才找了個借口讓凝冰先帶著江敏峰出了房間,好在凝冰很有眼色,听了敏薇的話之後順著敏薇的意思出了房間,敏薇早就想好了要怎麼跟莫氏說,所以凝冰一離開,敏薇就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敏薇把事情說完,莫氏還有點回不過神,敏薇也不急,跟莫氏說了一聲之後,就帶著江敏峰去了七老太爺院子。
七老太爺作息一向正常,敏薇到的時候,七老太爺已經用過早膳,坐在房間里看書,敏薇進房間的時候,正好看到七老太爺放下手里的書,看著精神不錯,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七老太爺似乎有點沒睡好的樣子,此時也不過是強打著精神表現的一如往常而已。
敏薇跟七老太爺說了幾句,提了回黃州的事,因為回黃州的事早就已經定好了,所以現在說的是離開的時間,之前定的時間是八月初八之後,現在則改成了三天之後也就是七月二十就走,這也是剛剛敏薇問過莫氏之後定的,七老太爺倒是沒有計較時間的事,反而提到了江敏峰,想讓敏薇帶著江敏峰一起回黃州。
敏薇並不討厭江敏峰,但是要說喜歡也很難,所以對江敏峰算不上太好,但也不會太差,現在七老太爺突然說出讓敏薇帶著他回黃州的話,讓敏薇有點驚訝,畢竟江敏峰現在是一個才幾個月的嬰兒,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適合舟馬勞頓的樣子,不過七老太爺既然說了,敏薇也不能拒絕,所以點頭就答應了。
離開七老太爺的院子之後,敏薇讓凝冰會正院,然後才慢悠悠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剛進院子,如意就迎了過來,臉上的神色正常,眼神之中卻難掩焦急,特別是看到敏薇的一瞬間,似乎眼楮閃過一絲亮光,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是跟如意相處了十年的敏薇卻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看出來了,卻不能在這個時候問,所以敏薇只是看了如意一眼,然後往房間去了,剛準備進房間,如意就趁著眾人不注意低著頭小聲在敏薇耳邊說道︰「小姐,惠王世子在里面。」說完見敏薇沒有反應依舊往里面走,才出聲叫住了跟在敏薇身後的錦繡,將人支走之後才盡職的守在門口,注意著房間里的動靜。
敏薇進到房間的時候,周墨言正大搖大擺的坐在一把椅子上,好在周墨言還懂得做人不能太囂張,所以找了個不太顯眼的位置坐著,否則恐怕別人進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了。
「見過世子。」即使眼前的人于敏薇而言算得上是災星,但敏薇也不能說什麼,甚至對于對方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敏薇一點也不想知道,有些事知道了也沒辦法阻止,不如不知道,至少不會讓人心里太糾結。
「小丫頭,我娶你怎麼樣?」周墨言突然一本正經的說了這麼一句話,敏薇愣了一下之後暗自慶幸好在自己嘴里沒水,否則恐怕會被這句話嚇噴。
周墨言坐在椅子上,臉色難得的正經,整個人看上去很正經,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敏薇忍不住扶額,有種想要請個大夫來看一下周墨言是不是突然精神失常了的沖動,敏薇寧願他像自己每次看到的那樣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說話,也不想听到這句話,實在太嚇人了。
「世子您是•••說笑了。」敏薇一瞬間差點月兌口而出問周墨言是不是忘了吃藥,但是最後硬生生轉開了,大概今天惠王世子真的不太正常,還是不要再刺激人家好了,萬一不小心激怒了周墨言,害死了自己怎麼辦,畢竟周墨言似乎會武功,要殺了自己這樣不會武功的人實在太容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