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折騰了一夜的江梅終于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若雪則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此時江梅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若雪自是知道其中緣由,可另外一個人卻不知道……
「小姐….你們終于回來啦….」
從里屋奔出來一個與若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姑娘,她連忙扶住江梅,一臉的高興,
江梅十年前曾救了一對流落街頭的雙胞姐妹,那姐妹倆父母早亡,無依無靠,遂一直留在江梅身邊侍奉,只是,她們兩姐妹模樣一般,性情卻是迥異,一個面龐圓潤,言笑晏晏,一個面若冰霜,冷漠肅然,與若雪的冷淡相比,眼前這個活潑女子自是若雲。
當她見江梅鐵青著一張臉時,訕訕地不知說什麼,江梅並未看她,只是拉著一張臉徑自朝里邊走去,若雲見狀,朝著若雪伸了伸舌頭,若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吱聲,∼兩姐妹遂只得斂裳跟了進去。
江梅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了個痛快,隨後她放下水壺,雙手撐在案幾上,沉聲問道︰「九竹回來了沒?」
若雲一愣,不知是什麼情況,她與若雪對視了一眼,若雪望了望屋子四處,卻是不見他的身影,正當她欲開口回江梅時,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小姐….我回來了……」
此時的他已經褪去了黑衣,著了一件青衫,略有些冷硬的面龐上看不出半點情緒,他慢慢走近江梅,低著頭沒說別的,
江梅聞聲偏頭瞧了他一眼,面色和緩了一些,道︰「他怎麼樣了?」
九竹微微點了下頭,道︰「還好,傷勢不重…應無大礙!」
「人呢?」江梅回過頭來,不去看那三人,語氣中隱隱含著怒氣,
「我把他送去了渡口,那邊有人接應,想來已經離開夏口了…」九竹低聲回道,
江梅冷哼了一聲,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燭火,半晌後才開口道︰「肆意妄為,居然在這樣得場合挑戰在場的武林高手,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江梅一聲低喝嚇得三人紛紛低頭不敢吱聲,跟隨她多年的三人,哪里見她真正動過氣,看來有人要受罰了….
「傳信,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踏出蒼璧山半步!」
「是!」九竹答道,
「另外,派人盯著虞七,弄清楚他的底細,今日要不是他半路殺出來,也不會如此驚險!」江梅昂了昂頭,眼中的怒火更甚,
「這位七到底是什麼來歷,竟然差點破壞了咱們的計劃?」一路跟著江梅的若雪,對今夜的情況一清二楚,遂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發了一通火的江梅,心里終于舒暢了一些,她身子放松了一下,轉過身,走了,看著若雪道︰「帶著面具潛入裴府,又那麼關心當場形勢的人,怎麼著也是個朝中貴人吧…」
「不管怎麼樣,留心他的舉動….」江梅丟下這句話後,便進里屋休息了…….
過了這一夜,江梅自是能好好歇息一番,可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連夜已經傳遍了整個夏口城,
次日一早,夏口城的大街小巷都知曉九皇子在裴太傅壽宴上遇刺的消息,更有甚者,對其進行一番添油加醋,將整個事件描述地繪聲繪色,于是乎,裴府已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當日內,裴岩的佷子,現任武昌郡內史的裴芾,帶著家兵幾乎將整個府邸翻了個底朝天,可他依舊沒找到刺客的影子,
約莫傍晚時刻,經過一天一夜的盤查,除了幾家遠道而來的士族子弟外,其他人等均被放了出去。前來賀壽的各地人士,遂只得在客棧再歇一宿了,
夏口黃鶴客棧的一個雅間內,虞七正靠著憑幾,低頭飲著茶,一身玄衫的他,依舊裹著一張人皮面具,
「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低低的聲音透著一股威嚴…
他面前正躬身跪坐著一名男子,那男子竟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低頭恭敬地回道︰「回,暫時….還沒打探出她的來歷,只是…听這般描述,覺著她像江湖上盛傳的一個人物…」
虞七眸光一動,忽然想起了什麼來,嘴角微微蕩出了絲絲笑意….
「那裴府內,可還有什麼消息?九皇子怎麼樣了?」虞七想起這檔子事,不由頭疼,長江中上游一帶可是他勢力最為薄弱的地方,
他本借這次裴岩辦壽的機會來夏口打探下情勢,熟料卻發生了這等事,不過細細想來,這也不全是壞事,朝局越亂越好呢…….這麼一想,虞七眼角有著深不可測的笑意,
「這…」男子遲疑了一會,才回道︰「九皇子的形勢似乎不太好….」
虞七心下一驚,止住笑意,連忙直起身子,斂色道︰「他怎麼了?」
「曉月樓已將最好的療傷聖藥用上了,殿下傷口的血是止住了,可絲毫沒有結疤的跡象,听說那傷口一直慘白慘白的……裴府上下現在是焦頭爛額,幾家士族子弟們也都坐立不安…」
「那刺客也還沒有消息吧……」虞七微微嘆了一口氣,那刺客應該是抓不到了的….只是如此囂張的布局,如此膽大的謀劃,到底是何人所為呢?
「沒有…」那男子輕聲回道,「不過,我著人將刺客逃走前撒的那白*粉帶了些回來….」說著,他從兜里掏出一塊布,將那布撩開後,遞給虞七,
虞七一手接過後,看了看,沒說什麼,而是將它放置一旁,隨後他吩咐道︰「繼續盯著裴府,有任何風吹草動及時告訴我…」
「是…」
他還沒答完,虞七接著道︰「另外,派人跟著那位姑娘,留心她的舉動….」
「明白!」男子說完便退下了。
虞七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他輕輕抿了一口,嘴角溢出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九皇子被刺的消息傳到京城後,京城會是什麼反應呢?
些許大桓的天馬上要刮風了吧……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後,拾起案幾上的那本《左傳》,接著讀了起來。
壽宴過後的第三天,京城給出了旨意,蕭帝下令裴芾護送九皇子回京,顯然,他已經不放心將放在夏口養傷了。
裴岩無奈,只得吩咐裴芾帶著一眾士族子弟將九皇子蕭墨琤送回京城,那一日,裴岩不但送走了九皇子,他也送走了裴蘭英,他將自己最憐愛的孫女許配給了沐簫和,也是時候讓這個丫頭去京城長長見識了,
當他站在裴府古樸寬大的門檻處,給九皇子一行送別時,整個灰色的瞳孔中只有裴蘭英那隨風飄揚的鮮紅裙角,直到視線漸漸模糊,直到那抹紅色縮為紅點隨而消失不見,裴岩心頭忽的一陣絞痛,那種怕再也看不到的感覺讓他後背一陣一陣發涼。
「老爺….您怎麼把小姐許配給沐世子了呢?九皇子此次前來,想是有意結親呢!咱們裴家嫁了一個女兒給了太子,如果再嫁一個給九皇子,那咱裴家不是穩如泰山了嗎?」。
管家扶著有些顫巍的裴岩,低聲問道,他摻白的眉須抖了抖,似乎對于裴岩此舉不是很理解,
「呵呵…」裴岩依舊目光呆滯般地望著蘭英離去的方向,他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才道︰「京城裴蘊那邊支持的是太子,至少面上,咱們不能讓他為難呀,九皇子識字後,簫和便是他的伴讀,簫和回到寧州之前,他們倆的感情是極好的,所以,讓蘭英嫁給簫和,九皇子也是應允的……」
裴岩灰灰的眸子漸漸蒙上一層水霧…心頭如壓著石頭般難受,滿是皺紋的臉掛著絲遙遠的憂傷,干枯的嘴唇抖了抖,道︰「我終究還是愧疚于那個孩子的,把蘭英嫁給他,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許久過後,裴岩在管家的攙扶下步履闌珊地進了府內,偌大個府邸,微風徐來,卻像是刮著一縷孤獨和蒼老,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被抽空般,蒼涼失落……
一場轟動一時的壽宴最終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他也只能無奈自嘲。
當然,久居寧州的沐簫和也隨九皇子一道回了京,那一路上,眾人似忘卻了九皇子的傷痛般,整日不是下棋為樂,便是听曲吟詩,只是一貫瀟灑的九皇子不知道,回到京城後,等待他的是更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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