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回想起五年前,他家大人為了救她的命,不惜去請苗疆的聖女烏絲蒂爾為她續命,為此至今還被烏絲蒂爾纏著無法月兌身,可結果呢?那個女人一醒來就翻臉,不但沒有感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大人好心去見她,卻被擋在外面,連見一面都不肯。
這還不算,到後面就算見了面,也都是惡言惡語,爭鋒相對,全然不顧大人對她的恩情。
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卻囂張到這個地步,她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兒。
寧海越想越氣憤,氣血上涌,惡氣難平,對香寧的態度也開始惡劣起來,他惡聲惡氣道︰「大人有公務,不見客!」
「你!」香寧氣急,她剛才受了甄寧公主的氣還不夠,現在還要受這個奴才的氣不成?
「你是什麼身份?竟然敢擋著本公主的路?閃開!」
「大人有命,現在閑雜人等不得入內!」寧海將入口堵得死死的,根本不讓香寧有有絲毫的空隙。
「閃開!」香寧氣得眼楮都快紅了,自從被封為香寧公主後,她走到哪兒不是被人簇擁的?尤其是近幾年,因為快及笄,不少世家都像跟她套近乎,她都看不上,結果到了這兒,竟然連門都進不去,她怎麼會不氣?
寧海牛高馬大的,只要他不想讓,香寧就別想再往里面一步,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就這麼冷冷地看著香寧,希望他能知難而退。
香寧見硬闖行不通。就開始大喊大叫,你不讓我進是不是?那我就把人叫出來!
她開始大聲呼喊寧遠行的名字,她的聲音尖尖細細的,就像有一群麻雀在嘰嘰喳喳似的,寧海沒想到香寧竟然會使出這招,頓時有些慌了,他急忙往里面看了一眼,見門紋絲未動,才放下心,接著呵斥道︰「不許叫!」
香寧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知道寧海也拿她沒辦法了。她是千金之軀,他敢踫嗎?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時,緊閉著的房門終于有了動靜,「嘎吱」一聲。門開了。
寧遠行跨出房門的那一瞬。滿園的春色好像都不由得暗淡下去。他就靜靜的站在門前,沒說什麼,剛才吵鬧的兩人瞬間就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紛紛看向他。
寧遠行的眼底有一片倦色,雙眼還帶著剛睡醒的人固有的那種迷茫,隔了那麼一會兒,他略顯清冷的聲音才緩緩響起,「讓公主進來吧。」
「大人。」寧海出聲喊了一聲,並狠狠地瞪了得意的香寧一眼。
寧遠行昨晚辦公到了凌晨才開始睡覺,天還沒有全亮,又要去上早朝,下朝回來在他的勸說下才又去睡了會兒,結果就被這個小公主給叫醒了。
他有些氣惱,怎麼這些公主都這麼煩人?
寧遠行擺了擺手,「無礙。」
香寧幾乎是在他說完的同時就撲向他的,寧遠行猝不及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香寧環住他的腰,哭訴道︰「寧大哥,他們都不要我們兩在一起。」
「嗯?」寧遠行一愣,香寧沒頭沒尾的,要一下子明白還真不容易,可憑借著他敏捷的分析能力,還是大概清楚她說的是什麼事了。
只是,那個他們,是誰?
「公主,有什麼話進來再說吧。」寧遠行不動聲色地將香寧隔開,他衣服上沾上了些許淚痕,留下深淺不一的痕跡,他看了眼眸不由得一暗。
兩人進了屋,香寧立馬將今天的遭遇全盤說出來,並且還添油加出地將挽歌貶低一番。
「二姐真的太過分了,她怎麼可以這麼說你!」
香寧一邊抽泣,一邊為寧遠行抱不平,她滿臉淚痕,卻也是梨花帶雨般的美貌。
寧遠行只是安靜地听著,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就更別提動怒了。
香寧有些失望,她本以為他一定會對甄寧公主心存芥蒂的,可是現在看了,還是沒達到那個程度,是不是她說的還不夠狠?
就在她醞釀著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寧遠行卻遞給她一張手帕,香寧一愣,卻見寧遠行淡淡地笑著,「公主把眼淚擦一下吧。」
香寧低頭看著寧遠行遞給她的手帕,卻沒有去接,她想起今天在全德時,洛延川對挽歌寵溺的動作,拿起絲絹,溫柔且細致地將挽歌臉上的醬汁一點點擦掉。
那時她多麼羨慕,腦海中已經自動將兩人帶入自己和寧遠行。
本來只是想想而已,沒想到現在就遇到了似曾相識的一幕,她滿含期待地抬頭,看著寧遠行,小聲說道︰「寧大哥,你能不能幫我擦?」
「嗯?」寧遠行淡淡地看著她,沒照做。
香寧也覺得這麼說有些突然,她突然感覺到局促,手捏著裙子,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自己擦可能擦不干淨,待會出去的時候被人看到多不好?」
她大概是忘記自己是怎麼跑到寧府的,一路上哭著跑時她怎麼沒覺得不好?
香寧滿懷期待,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是個男人就動了吧,再說了,給美女擦眼淚可是很博好感度的。
可惜,寧遠行從來就不是會按照對方預期那樣做的人,他將手帕放到桌上,語調溫柔,循循誘導,道︰「公主,男女授受不親,這麼親密的舉動,應該由你親近之人來做。」
「我親密的人難道不是你嗎?」。香寧一時情急,破口而出,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這麼突然的告白,萬一對方沒有心理準備,拒絕了她怎麼辦?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像瘋狂滋生的雜草般,盈滿她的心頭,她緊張地看著寧遠行。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公主抬舉了,臣何德何能,能成為公主親密之人。」
這是拒絕的意思嗎?香寧感覺自己一顆心都涼透了,她嘴一扁,強忍住哭意,最後說道︰「寧大哥,我馬上要及笄了。」
「那是好事,說明公主是大人了。」寧遠行微微笑著,似乎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香寧還不死心,繼續下猛藥。道︰「父皇正在替我尋找一戶好人家。寧大哥覺得哪家的好?你替我參謀參謀,好不好?」
她眼楮死死地盯著寧遠行,希望能從他平靜的面容里,找出一絲吃醋的影子。可看了半天。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寧遠行總能極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香寧只能寄希望于他隱藏得太好,讓她看不出他吃醋的神色。
「這件事應該由公主自己定奪。你喜歡誰,陛下自然不會反對。」
這話在寧遠行眼中,只是一般的客套話,公主要嫁給誰,本來就不應該他來插嘴,那是由皇帝皇後以及宮中後妃決定的。
雖說公主的婚姻都是政治婚姻,可話卻不能由他口中說出來,這是為了避嫌。
但是香寧卻沒有想那麼多,她從這句話中,听出來的意思與寧遠行本來要表達的意思截然不同,她以為,這是寧遠行對她的暗示,由她自己定奪,那她不就可以選擇他了嗎?
原來,寧遠行對她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想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而是希望由她來佔主動,用她那里的話講,就是月復黑。
香寧面含喜色,重重點頭,道︰「我明白了。」
「明白了?」寧遠行怎麼看都覺得香寧是把他的意思理解錯了。
「時間不早了,我也是時候回宮了。」香寧站起身,理了理微皺的衫裙,她的臉上滿是笑意,卻讓寧遠行不禁皺了下眉頭,很快,又舒展開來,這一過程香寧沒有注意,她現在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在寧遠行剛才的話上面。
她要快點回宮把自己的心意告訴皇帝,以免被甄寧公主先一步攪黃了。
香寧還記得挽歌下了死口,一定不會讓她嫁給寧遠行。
可不是什麼事都會按照她預想那般發展的,她和寧遠行兩情相悅,有寧遠行在,她就不信甄寧公主不會收斂。
「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好。」香寧從寧遠行甜甜一笑。
待香寧走後,寧遠行也沒有了睡意,他揉了揉眉心,繼續看他的公文,他面前的公文堆得像小山一樣高,好像永遠都不會消下去。
寧海走了進來,卻沒有,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一直持續到黃昏,寧遠行才抬起頭,淡淡道︰「有什麼話直說吧。」
寧海呼了一口氣,開始抱怨,「大人,這香寧公主隔三差五就來找你,以前還好,還能說她是個沒長大的小丫頭,可如今她馬上要及笄了,還不知道避嫌,要是被人傳出些什麼,只怕會影響大人的聲譽。」
「人家公主都不在意,你這麼在意做什麼?」
寧海有些急了,「萬一給別人造成大人和香寧公主是一對的錯覺就麻煩了,三人為虎,驚動了陛下,他下旨讓大人娶了香寧公主,那寧府豈不是就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說到底,還是你怕麻煩?」寧遠行淡淡一笑。
「不,我是為大人著想!」寧海連忙說道。
「呵呵……你放心,香寧公主很快就沒閑暇時間來寧府了。」寧遠行的手放在一本奏折上,有節奏地敲打著。
奏折上大概寫著,提議雅國與樂國聯姻,而即將及笄的香寧公主則作為和親公主嫁。
「真的?」寧海喜出望外。
寧遠行不禁失笑,「我發現你很不待見香寧公主?」
寧海搖搖頭,道︰「那個小公主太煩人了,一出現就嘰嘰喳喳個不停,每次他一出現,我就頭疼。」
「要是讓香寧公主知道你在背後這麼說她,一定會讓你更頭疼。」
「額,大人不會告訴她的吧。」
「你覺得呢?」
寧遠行成功見到寧海的臉變青,他不禁搖頭,寧海的心眼太直了,真話假話都分不清,不過他也有優點,那就是忠心。
他不需要心眼太多的下屬,卻需要一個能推心置月復的心月復。
點點白色的花瓣順著風吹了進來,落在桌上,寧遠行捻起花瓣,若有所思,「起風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