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寧很少見到洛延川用這樣的態度跟自己說話，不，準確來說，是幾乎沒。
可如今這人一臉冷峻，眉眼中透著一股認真勁兒，她就想，挽歌大概真的就是這個男人的底線了吧，她並不是那種受不得半點挑釁的人，在面對對自己極有用處的人都時候，她也懂得收放自如。
不能對人太寬容，免得他不懂尊卑，也不能對人苛刻，那會讓人自尊心受損。
她一直在把握那個平衡點，讓她的手下對她既充滿敬畏有願意忠心耿耿地為她辦事。
如今，一遇上挽歌就態度驟變地洛延川，無疑，挽歌就是他的逆鱗，如何利用好挽歌這顆棋子，讓洛延川對自己忠心耿耿，就是她要把握的了。
她對洛延川淺淺一笑，道:「不要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嘛~」
說著，她撫平洛延川緊皺在一起的眉心，無&}.{}比自然，半點尷尬都沒有地說道:「啟之還是笑著的時候最好看，皺眉可有損你翩翩公子的名聲。」
洛延川看出來甄寧是在讓步，他權衡了一下，這個時候，跟甄寧撕破臉，對誰都沒有好處，更何況，剛才他又確實是沖動了。
現在挽歌的生死大權就握在甄寧手中，如果真的將她惹怒了，對方來個魚死網破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地，這個跟他的武功強弱沒有半點關系，可也正是因為無關功夫的事情，才讓他如此無力。
值得慶幸的是。甄寧確實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皇儲，帝王謀略都學習得很到位，也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而動怒，相信她也是跟他一樣的想法，為了這點小事而跟對方撕破臉，實在太不值了。
洛延川為自己這麼了解甄寧而感到諷刺，他能這麼了解對方，何嘗不是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呢？
見洛延川遲遲不說話，甄寧的耐心被耗盡了，她心中打著鼓。不會吧。這個男人該不會是認真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的計劃也將會被打破，不過，若洛延川真的是為了這種事就動怒的人。甄寧也算是看錯他了！
就在甄寧為洛延川是不是生氣的事情糾結不已的時候。洛延川淡淡一笑。他也學著甄寧的樣子，撫了下眉心，道:「公主說的是。為了臣那個名聲，臣還是多笑笑好些。」
甄寧聞言，心里松了口氣，她真怕洛延川較真了，「呵呵，關于挽歌的事情，你且放心，她的靈魂就在孤的身體里面，只要孤還在這個世上活著一天，她就能安然無恙。」
總而言之，就是一亡俱損的意思，洛延川想再次見到挽歌，就必須好好保護她的安危。
甄寧不期望洛延川對她有什麼感情，就算是真有感情，她也信不過，她比較相信等價交換，她護著挽歌的靈魂，洛延川護著她的周全。
洛延川听懂了甄寧的畫外音，也覺得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就爽快地答應了。
只是，還有一件事情讓他十分介懷，那就是一個身體住著兩個靈魂，遲早，這兩個靈魂會為了得到身體的主動權而大打出手吧，到時候，他該怎麼辦？
直接問可能會讓甄寧心懷芥蒂，洛延川想了想，換了一個說話，道:「公主，在你登上皇位之時，也就是臣功成身退之日，那時，公主可願意幫臣替挽歌找一副身體？」
「嗯？啟之，你不留在孤身邊輔佐孤嗎？」。甄寧微愣，她沒想過洛延川竟然會提出離開的事情。
洛延川回答得誠懇無比，他笑道:「臣已經跟挽歌決定好，等一切都結束後，就離開這個國家，隱居山林，過我們的閑雲野鶴的日子。」
甄寧的眼眸微斂，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遮掩了她眼底的所有情感。
也不知道這樣沉默的時刻過了多久，最後甄寧咧唇一笑，道:「你們倒是挺會過日子的嘛~」
洛延川俊美的臉上浮現出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的滄桑感，他苦笑道:「只是經過了兩世的浮華，實在有些累了，挽歌那個丫頭也不適合這里的爾虞我詐，我想，還是帶她離開比較好。」
「你倒是真寵她呢~孤怎麼不記得你這樣寵過孤呢？」甄寧沖洛延川擠眉弄眼。
其實她也只是半開玩笑罷了，但是心里面，又微微有些期待，期待洛延川能說出她想听的話，她雙眼明亮得懾人，也讓洛延川一怔。
兩人四目相對，甄寧用著洛延川看習慣了的，挽歌常用的表情，毫不遮掩的看著他，讓他不禁將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不過，就算這兩人再像，就算她們都使用著同一具身體，洛延川心里卻明白，他們兩個是不同的。
並不是容貌不同，而是本質。
甄寧的目標，至始至終，都是皇位;而挽歌，一直是漫無目的的，她的個性比較散漫，做什麼都是隨心所欲，亦或是被他人所決定，她之所以會去爭奪皇位，是因為有太多人將希望傾注在她的身上，她不太習慣拒絕別人，所以這一次，也是順應著眾人的期待，開始卷入奪嫡之爭。
這個只是兩人的表象，最關鍵的是，甄寧對他的感情是帶有目的的，是有價值衡量的，而挽歌對她地感情，是無償的，因為喜歡，所以愛。
而洛延川喜歡的，也正是挽歌對他的無條件的愛。
現在甄寧睜大了雙眼，來詢問他為何他不像寵著挽歌一樣寵著她，他是覺得這個問題本身就很可笑，他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是合作關系，她又不是他的愛人，他為何要寵著她？
不過，這樣的話要是直白的講出來，估計甄寧就要真的跟他絕交了吧。
他淡淡一笑，巧妙地回答道:「因為太多人寵著公主了，臣寵不寵，對公主而言，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她要的是皇位，不是一個男人的寵愛。
甄寧就這樣呆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的回答很完美，可正是因為這份完美，又讓她心中微微有些酸澀，或者說是遺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