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他側身猛地撞開花店的玻璃門,力道之大,讓上頭的風鈴瞬間掉落,如狂風般掃入的速度,讓店里的兩人同時訝異地抬眼迎向他。
「你想做什麼?」鬼火長腿向前跨,兩、三步便來到那名中年男子面前。
他居高臨下的俯視,睜大的眼眸和暴戾的口吻,霎時讓對方嚇得直往後退。
「我、我……」才剛開口,中年男子的頸子立刻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架住,逼得他幾乎窒息。
「鬼先生,請別沖動,他是我們的房東,不是壞人啦。」工讀生Amy連忙開口替房東解圍。
幾天前巧倩姊跟她介紹過,最近身邊換了一名新保鏢。
這男人渾身上下散發出讓人備感威脅的氣勢,當時可是嚇得她連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
這會兒沒想到他動作如此迅速,房東才剛踏進店內,他就立刻跟進來,那天生強悍的氣魄,別說是一般人,恐怕連罪犯都會當場嚇得屁滾尿流吧。
「原來只是房東。」聞言,鬼火跟著松開手。
「咳咳……」房東伸手撫了撫脖子,方才一度以為自己會慘死在對方強勁的力道下。
「說吧,來這里有何目的?」鬼火雙手環胸盤問道,嗓音隱含著十足的威嚴。
「我、我……」房東搔了搔頭,咽了下口水,不太敢開口。
本來這趟前來的目的已經讓他心里忐忑不安,方才也是在巷子里徘徊許久後,才終于鼓起勇氣踏入店內,怎知那些好不容易累積的勇氣全被眼前這個駭人的男子嚇得消失無蹤。
「喂!你到底說不說?」鬼火掄起拳頭,轉動關節發出喀喀聲響,警告意味濃厚。
「好,我說、我說,請你先別沖動。」如果不趕緊老實說,對方或許會立刻揮來一拳吧。「是這樣的,因為家里突然有點急事,所以想來先跟余小姐預收下兩個月的店租。」房東不好意思地說出前來的目的。
「嗯哼,就這樣?」
「對。」房東直點頭。
「啐!」鬼火不屑地冷哼一聲。
不過是預收房租,何必表現出這副鬼鬼祟祟模樣,又不是來干壞事,何不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來和房客商量?
他向來最厭惡看見人以那種畏畏縮縮的態度行事,真是礙眼至極。
「房東先生,可是我們老板現在不在店里耶。」Amy困擾地說。
「這樣啊,真是不巧……」房東為難的蹙起眉頭。
什麼,余巧倩不在花店里?鬼火嚼了嚼已索然無味的口香糖,側臉一吐,把它準確地投向垃圾桶。這怎麼可能,他明明守得好好的,也不見她何時離開啊。
「房東,兩個月的店租一共是多少?」鬼火拿出支票本問,決定先解決這位房東,待會兒再來好好追問工讀生有關余巧倩外出的理由。
「一共五……五十萬。」房東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指比了下。
五十萬?鬼火皺起眉頭狐疑地瞪了下神色緊張的房東後,再將目光轉向一旁的工讀生。
「他說的金額確定沒有錯?」最好不要讓他抓到什麼把柄!
Amy毫不猶豫地點頭。「對,兩個月的店租一共是五十萬元整。」巧倩姊每個月都派她去銀行匯款,所以她很清楚該筆款項的數目。
鬼火拿來一支筆,飛快的在支票上寫下金額。
「喏,拿去,這筆錢明天就會進你的戶頭。如果很急的話,可以拿這張支票到天盟集團去,會有專人會幫你處理。」
「沒關系,不急,我可以等明天。」房東趕緊搖手道。畢竟人家答應讓他預收租金,已經是求之不得的奇跡了。
「隨便你。」鬼火手一揚,把筆丟回桌面上。
房東幾乎感激涕零。「我這就開張收據,確認已經收到下兩個月的租金。」他謹慎地打開皮包,把手伸進去翻找著,「我先找一下印章……」
「不用麻煩,你這張臉就是收據,如果日後出了什麼問題,或者不肯認帳,」鬼火右手握拳,秀出精壯的臂膀,上揚的嘴角充滿了警告意味,「到時候我這個拳頭會要你好看!」
「是,小、小……我會銘記在心的。」差一點喊自己小的,房東嚇得猛拭汗。
「還有什麼事嗎?」
「喔,已經沒事了,那就不打擾,我先走一步。」房東恭敬地欠身致意,「謝謝先生的好心幫助,再見。」
語畢,他象是逃難似的飛快離開花店,那倉皇的背影似乎說明了下次絕不敢再光臨。
「你的老板呢,到哪兒去了?」鬼火盤問道。瑣碎的雜事已解決,現在輪到辦正事的時候。
此刻他的心思全然放在問出余巧倩的行蹤上,原本對花香的敏感也隨之免疫。
他昂然挺拔的身軀矗立在美麗的花叢中,依然散發出卓越不凡的剛強氣息。
「我……這……」Amy驚覺自己方才房東詢問時不小心說溜了嘴,而這會兒他都已經走進店里,還能繼續瞞下去嗎?
「不要告訴我,你的舌頭被咬掉了。」他語調平穩,實則肅殺之氣濃重。
「啊,對了,巧倩姊臨時覺得身體不舒服,所以我之前趕緊幫她叫來一部出租車送她到醫院去。」唉,這理由不知會不會太過牽強?
「說!哪間醫院?」他眯起的眸子似乎能夠看穿一切。
「醫、醫院啊……」這個問題真是考倒她了,她是剛從南部來台北讀書的大學生,除了學校的宿舍之外,對于台北還不是那麼熟悉啊。
「怎麼,說謊前忘了打好草稿是吧?」鬼火銳利的視線環視著周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區區六、七坪的店租竟然一個月要價二十五萬元,雖然台北東區店租的地價本來就高,但這個地點也不至于夸張到這種程度。
再說這個叫Amy的工讀生方才見到他出現時神色慌張的模樣,更讓他確認這整件事分明有鬼。
Fxxk!當他是白痴嗎?以為他是三歲小孩,那麼好欺騙?
「這個嘛……我……」完蛋了!
「現在,你準備主動跟我說實話,還是……」他一面沉聲警告,一邊走向位于洗手間旁的一大面涂鴉式的壁畫。
「我……」雖然巧倩姊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封口,但是眼前的男人怕是她無法應付的恐怖分子啊。
右掌滑過粗糙的牆面,鬼火敏銳的察覺出其中的詭異之處。他霎時揚起嘴角,動手按壓了下畫中女孩豎起的大拇指。
一瞬間,靜謐的空氣忽然響起突兀的鳴聲,一道隱藏得極佳的門就這樣打開來。
視線往里頭望去,因為厚重的窗簾遮蔽了大半陽光,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里頭的空間比花店大了五、六倍。
眉頭緊緊地蹙起,鬼火咬緊的牙間迸出憤怒的話語,「該死的千金!」
鬼火驅車來到位于淡水某處的大片私人領域。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將跑車停放在離大門有段距離的地方,矯健的身手躲過重重的監視器,輕易翻牆躍進里頭。
戰栗極限會?方才和電魔通過電話後,他才得知這個意外的消息。
余巧倩那女人竟然背著她爺爺,表面上經營花店,其實店里頭巧妙隱藏的大空間,是個專門進口重型機車特殊零件的工作室。
這就是為何她免費送出一大堆花,卻還能賺取大把鈔票的秘密。
她和一群公子哥兒成立了賺錢的工作室不打緊,甚至還搞了個什麼「戰栗極限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團體。
超越人類體能的極限,享受神經瞬間得到戰栗的快/感此為他們的宗旨。
這女人果真如他猜測的有鬼,在千金小姐無懈可擊的完美形象下,究竟還藏了什麼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穿越一大片草原後,前方是標準的賽車場地,放眼望去還有攀岩區域、游泳池、馬場、滑板區……
听說這個社團幾乎青一色是男性,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只有那位千金。
鬼火撫著下巴,越來越覺得事有蹊蹺。
他跨步走向離大門最近的一棟建築物,鐵灰色充滿現代感的洋房,看來陽剛味十足,據說這是他們的某個成員親手為自己設計、打造的住宅。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說話聲,于是他刻意放輕步伐走近,前方的一根石柱恰好巧妙地掩住他昂然的身形。
「小倩,干脆我飆車載你回去。」元赫提議道。雖然她有重型機車執照,但畢竟初學者還是不免讓人擔心。
「不用了,大不了就是摔一下嘛。」余巧倩笑著發動引擎。
鬼火皺起眉頭,對于她豪氣且爽朗的語調感到很陌生。
「不怕那位新保鏢發現你渾身是傷而起疑嗎?」
「放心,他很好騙的。像前幾天我偷偷在房間里連打了三夜的電動,因為根本沒睡覺,所以站都站不穩,沒想到他竟然找我去晨跑,我就……」
「在他面前假裝昏倒,更加深你千金小姐柔弱的形象?」
她的手指輕彈了下。「聰明!你們都沒看到他當時的表情有多難看,好像我是個多討人厭的千金大小姐一樣。嗯哼,只要繼續維持下去,兩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自始至終他都被蒙在鼓里,到死都以為我是高貴的余家千金,呵呵……」
「好啦,自己小心一點,盡量放慢速度,安全最重要,OK?」元翔一再地重復交代道。
「知道了,拜托你們別在旁邊婆婆媽媽的,實在很羅唆耶。」余巧倩修長的腿跨上機車,伸手拿來一頂安全帽準備戴上。「要是你們這副德行被我家那火爆的保鏢看到了,肯定擺出一張臭到不行的臉。他那個人啊,脾氣硬得跟石頭一樣,發飆起來簡直是……」
視線恰巧望向前方,一道跨步而來的身影讓她止住了口中未完的話。
「怎麼了,看到鬼喔?」元赫以生澀的台語搞笑地問。
「沒錯,真的是鬼。」她尷尬地笑了笑,心里大喊不妙。
看來她千辛萬苦包裝得極為完美的一切,就要被眼前這個火爆的男人硬生生地拆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