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呆呆坐了好一會兒,像是想明白了,又有些想不明白。
沈一白,沒說話,輕輕地敲了下吧台的桌面以示詢問。
岑宇桐怔怔看他,忽然說︰「大白,我也打包一份咖啡和甜點,行不?」
沈一白沒多問,說︰「好。」他從吧台下的櫥里拿出一次性紙杯和盒子,利落地忙乎。他沒有看岑宇桐的臉色,因為岑宇桐小臉蒼白,實在是難看。
她自嘲地想,怎麼還是得用他的東西呢?
紙杯和盒子,當然都是一套幾個裝地賣,夏沐聲只用了一次,其余的便留在「12點」,以備不時之需。
你一定是瘋了!岑宇桐提上紙袋離開「12點」的時候,這麼想著。可是……偶爾的瘋一次,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夜風清冷,她路過夜@宴,燈光全滅、一片黯淡,顯是已經。停止營業。新聞媒體的影響力擱在那,夜@宴就算後台再硬,也無法保全了。即便幕後老板無憂,能夠席卷重來,這個招牌也得改頭換面。
天空中有星星眨眼,仿佛是那天,她抱住攝像機縮在桌底,打算機在人在、機毀人亡,他漫不在乎地幾拳打發了那些惡徒,探頭問她︰「你怎麼樣?」
可惜……除了那一刻,他都是可惡的,相當可惡。岑宇桐想著,抬頭看中銀大廈,數了三次二十五樓,才數準了,那里果然還有燈光。
電梯里,岑宇桐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連日的奔波讓她顯得有點憔悴,唇色蒼白,雙頰卻是異樣地微紅。她掏出唇彩,對鏡匆匆地抹了抹,「叮」地一響,電梯停在了二十五樓。
左手邊走廊是對門的兩間大辦公室,暗模模地。右手邊,則一側是編輯室,另一側是會議室和夏沐聲的辦公室。
夏沐聲的辦公室里有燈光,他果不其然在加班。岑宇桐吸了口氣,把在路上想的開場白又想了一遍,方抬足。
然愈是靠近,就愈覺得不對勁。
夏沐聲的門是打開的,里面傳出來了兩個人的聲音!其一是夏沐聲,另外那人則嚶嚶嚀嚀、明顯在哭泣。
岑宇桐的身子像要僵住了,那哭的人是誰呢?有點熟悉……對,是徐若茵!
她一認出是徐若茵的聲音,立即就想退回電梯口,然而夏沐聲的聲音鑽入了耳朵︰「你吧,該怎麼做,你自己想清楚。至于我,我一向說到做到。」
桌椅微撞,似是徐若茵站了起來。岑宇桐怕她馬上就要出門,連忙閃身進了編輯室。編輯室靠走廊的那邊是玻璃窗,沒有開燈,外面看不見里面,是個不錯的隱藏場所。
鬼使陰差地,岑宇桐挪了挪位置,挪到能斜斜看到夏沐聲辦公室情形的角度。
明知道會看見一些事,但她還是這麼做了……或許,不過是想讓自己眼見為實,然後就有足夠的借口勸退自己的那一點瘋勁?
徐若茵微傲地抬起頭,臉上掛淚;夏沐聲垂首看她,滿滿都是憤怒。這樣的情形,岑宇桐曾經看到過。這是他們之間慣常的姿態嗎?
徐若茵一字一頓地說︰「我、會、恨、你、的!」
夏沐聲氣極了,抬起手掌,像是要打她,可是,他的手抬得快捷迅猛,落下卻輕飄飄地,撫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摩挲她的發。
岑宇桐眼楮一眨不眨,腦海中卻一片空白,心中柔軟的那塊地方,像是忽然被刺進了一根刺。然後她听見夏沐聲第二次說︰「快吧。」他的這一聲,說得疲倦不已,似乎真的到了忍耐的極限。
徐若茵應聲轉身出門,一路走,一路抹眼淚。夏沐聲站在門邊目送她,直到她下了電梯,都久久沒有回屋。
岑宇桐躲在編輯室里,將他的表情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想自己真是夠傻的,難道她與別人相較,有特別的不同嗎?她居然想要瘋一瘋!
她將某些帶有幻想的異樣情愫趕出身體,開始埋怨這人一個POSE擺這麼久也不累,要真這麼為難,何不追出去霸-王-硬-上-弓……啪啦啪啦內心戲演了個十足。
直到夏沐聲走進辦公室,屈著身的岑宇桐才有法站直,陡一站起,頭昏眼花、腿都麻木。躡手躡腳地出了編輯室,打算偷偷地溜下樓,哪知「呯」地一響,腳趾狠狠地撞上了門框,痛得她是咬牙切齒。
可最要命的不是腳趾,而是她老板那靈過鬼的反應!一听到走廊有響動,立時又再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看到是岑宇桐,既是失望,卻又很意外,再之後,是一點點的喜悅。他也不扶她,將雙手插在口袋里,晃晃悠悠地問︰「你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依夏沐聲的那張嘴,絕對不可能在夸她是天仙般的林妹妹,而是在說她是臉朝地的天屎!岑宇桐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于是她瞪了他一眼說︰「我忘了拿東西了!」
夏沐聲打量了她兩眼,她已將從「12點」打包的咖啡和甜點藏到身後,可哪里又藏得住?他忽然覺得一晚的郁卒一掃而空,笑著說︰「。」返身進辦公室。
岑宇桐半蹲身子撫了撫撞到的腳,月復誹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啊。冷不妨夏沐聲又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快點!」
「哦。」岑宇桐灰溜溜單腳跳向前,夏沐聲站在門口,等她萬分狼狽地跳,夾手奪過她手中的打包袋。
「那是我的!」岑宇桐怒道。
夏沐聲可不管這麼多,以「坐不坐隨你」的架勢先行坐到了沙發上,徑直拆包裝,開了杯口便喝。
岑宇桐在心中慘叫連連,卻又無可奈何,單腳跳到沙發邊坐下。
夏沐聲自顧自地吃吃喝喝,仿佛岑宇桐是透明的。直到吃爽喝爽,才像是剛剛她一樣,問道︰「石介那邊,有聯系你嗎?」。
岑宇桐肉痛沒完,沒好氣地道︰「沒呢!」
夏沐聲停下來,看了她一眼,眼中盡是玩味的調調︰「他這期的主題先給我報了,叫‘女神的旅行箱’,顧名思義,就是讓你們說說各自旅行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