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後,醫院暫時將三丫安置好,又幫忙安排了各人的住處。
待一切辦好,已經夜里十一點多。岑宇桐洗了個澡,躺到床上,才想起應給李鳳軒打個電話問問情況。這次李鳳軒很快地接了︰「我一直在醫院呆著沒走開呢,知道你忙,所以……」
「鳳鳳……」原本情緒已經穩定下來,可听到他的聲音,岑宇桐又開始鼻頭酸酸。
「不許哭!」李鳳軒道,「岑宇桐,我最見不得你哭你不知道麼?」
「鳳鳳,鳳鳳……」岑宇桐小聲地哭起來。
李鳳軒說︰「好了好了,哭吧,哭吧,我去找你,好不好?」
岑宇桐說了個房號,李鳳軒便來了。
其實也並沒有很久沒見,可岑宇桐卻覺得好似與他分開了許久許久。是因為之前都沒有分開這麼久過嗎?岑宇桐不知道,只W@是覺得生活里少了鳳鳳之後,就好像碗邊缺了一個口,吃飯時不小心就會割到嘴。
李鳳軒變得更加黑和瘦,可以想見,到京都的時日,他過得挺艱苦。她有心理準備,但還是心疼︰「鳳鳳……」
她心疼李鳳軒,李鳳軒更加心疼她︰「你又拼命了是不是?岑宇桐……你的感情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豐富?」
岑宇桐將頭靠在他的肩頭︰「你才拼命,全是骨頭,靠著都頭疼。」
李鳳軒氣得想哭︰「你逗我呢。」
岑宇桐問︰「你的選秀怎麼樣?」
李鳳軒的肌肉陡然緊綁了一下︰「你今天太累了,我的事,慢慢和你說。前天去海選了,你不會以為我連海選都過不了吧?」
岑宇桐說︰「當然不!我家鳳鳳可是要成為超級巨星的人。」
李鳳軒苦澀地一笑,卻很注意不叫她看到︰「是啊,你家鳳鳳我,注定是要成為超級巨星的人!我家岑宇桐,同樣是注定要成為最強女播的人哪!」
「鳳鳳……」岑宇桐實是累了,覺得眼皮在打架。
「嗯?」
「你說……我們老這麼互相吹棒真的好嗎?」。
「喂,什麼叫吹棒啊,我們這麼老實的人,分明是在說實話好吧!」
「恩……鳳鳳……」
「嗯?」李鳳軒問,而岑宇桐卻沒回話,竟是在他的肩頭睡了。
李鳳軒把她放躺平了,蓋上被子。她是真的累了,眼角猶有淚痕,與平時那個強撐著每件事都想要自己解決的她截然不同。可無論是哪個她,都無時不刻牽動他的心。
調低了燈光,李鳳軒想了想,在她床頭的便簽寫了幾行字︰「我換了手機號,號碼給你,除了你和大白之外,不要給其他任何人。」
離開之前,他伏,偷偷地吻了吻她的臉頰,而後像個做錯事又不敢承認的小盆友一樣,飛速地退出房間。
北方的夜空,冷冽得很,無論怎樣,他都必須沖破黑夜,沖突那即將到來的嚴冬!岑宇桐,你等著我!
第二天,當岑宇桐看到床頭留言,一時之間有點蒙蒙的,「其他任何人」?她敲了敲腦袋才會意,「其他任何人」應該是指徐若茵,再沒有其他人。
這小倆口,在鬧什麼別扭了嗎?岑宇桐搖了搖頭。然而不等她對此事有更多的深思,便接到了柳承德的信息︰「小岑記者,你醒了嗎?我有個想法,想問問你的意見。」
此刻的岑宇桐再經不起驚嚇了,慌忙打︰「老柳,你,你沒事吧?」
柳承德道︰「我沒事。我在醫院最後邊的感懷圃。」
岑宇桐說︰「我馬上去找你!」簡單洗漱之後,便趕往位于京大兒童醫院深處的感懷圃與柳承德見面。
昨天到京大兒童醫院後,她還沒有心思去看一看這所全國有名的專業兒童醫院。這時一路走來,醫院的各種配套設施都相當不錯,而且有別于其他的綜合醫院,它的醫技樓與病房都裝修成貼近兒童的風格,綠化帶也多,甚至還有小型的玩樂場。如果只看某些角落,不了解的人,怕是會以為是個城市公園或兒童游戲園。
沿著路標信步而來,感懷圃就在前方不遠了。
小路一拐,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小樹林。樹林里的樹,看起來樹齡不一,有的大些、有的小些,應該是不同時期種的。
「嘩嘩」地一陣風過,岑宇桐縮了縮身子,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森森然之感,不,不是害怕,而是肅穆。愈是走近,這種感覺就愈是強烈。
更近一些,她終是明白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感懷圃的每一棵樹上,都掛了一個小牌子,牌子上寫著人名以及生卒日期——感懷圃,是祭奠之林!
岑宇桐知道,現下有不少人都會選擇一些環保且有紀念意義的新興墓葬方式,樹葬花葬海葬都有。那麼,這是樹葬群麼?看那些名牌上年歲,全部都是——兒童。那麼,這些是不幸在此夭亡的孩子?
岑宇桐覺得自己的心都要揪了起來,連忙快步地穿過林子,想盡快找到柳承德。
林子比她想像的小,幾排樹之後,就是一小片空闊之地,柳承德正坐在石頭長凳上,背影佝僂,越發老態。
岑宇桐叫了一聲︰「老柳!」
柳承德應聲轉頭,他的眼楮渾濁、皺紋更深,顯然昨晚根本沒睡,看到岑宇桐來了,向她招了招手。
岑宇桐,陪他坐在長凳上,她不知該如何安慰,柳承德似乎也還不想說什麼。兩人久久無語,只有風穿過樹林的沙沙聲與偶然的鳥叫聲。
許久,柳承德打破了寂靜︰「昨晚上,我睡不著覺,便在醫院四處走了走,然後看到這個感懷圃,我在這里,坐了很久,想了很久。我想,想把這里當成……當成三丫的歸宿……」
岑宇桐愕然未解。依著海城的風俗,是不願意逝在外鄉的,即便不幸在外鄉逝去,排除萬難也要將魂魄送回家鄉。怎麼柳承德……不打算讓三丫回柳溪村了嗎?
看到她的表情,柳承德猜到她並不知道感懷圃是個什麼所在,于是向前一指,說道︰「你看,那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