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那一「繼續說」就沒停住。
她和于震就《轉折》欄目紀錄片化操作的可行性研究了二十幾分鐘,研究的結果卻是︰時間太緊了,根本來不及做得那麼精細啊哇咧!……摔!
看到岑宇桐一臉挫敗的樣子,于震嘆道︰「得啦,別泄氣。只是做樣片嘛,你剛才說的很不錯。回頭讓老夏加到競標報告里不就好了,肯定能加不少的分。」
他一提夏沐聲,岑宇桐暗叫「糟糕」,卻禁不住多問了聲︰「可最最重要的不是資金麼?」
「是。」于震道,「各家的競標的標書都是保密的,競標的金額更是機密中的機密。一般來說,我們報給電視台的金額不能比主要對手太低,也不能太高。太低了,電視台一下就把你刷出門;太高了,又沒必要。」
岑宇桐有點不明覺厲,只能按字面上的含義理解大概。于=.==震所指,應該是這次的時段競標屬于暗標。即各家報的買時段的資金數額,在匯總到電視台之前,彼此都不會知道對方的底細。這樣,如果報價低了,自然被清出候選之列;報價過高,又相當于給自己施加沒必要的壓力,讓自己更難做。
她只是想一想,都覺得夏沐聲太累太累……呃……他離開已經快半小時,她還沒走成!岑宇桐忙匆匆地同于震道別,飛也似地跨上機車,向「12點」奔去。
然而趕到「12點」,哪還有夏沐聲的影子?
沈一白看她進來。遞上一杯水。她急匆匆地問︰「我老板呢?」
沈一白笑笑,百媚叢生,慢悠悠地道︰「他似乎很忙。喝完咖啡就走了。」
岑宇桐一跺腳,十分埋怨自己。沈一白道︰「他沒生氣,倒是挺開心的樣子。讓我轉告你少喝點咖啡,喝水就成。」
岑宇桐扁嘴︰「多管閑事。」
沈一白笑道︰「我是深以為然啊。」
「我少喝咖啡,你這生意不是更爛了?」
「我不介意。」
「我介意,如果你生意不好,難以為續。那我就沒據點了!」
沈一白道︰「人生難免一散,你該豁達些。」
岑宇桐氣道︰「我就不想散,我就不想豁達。你咬我啊!咬我啊!」
沈一白無奈搖頭,自一邊去,任她自己鬧別扭。
她發了個短信給夏沐聲︰「對不起啊,被耽擱了。」
夏沐聲回了個笑臉︰「欠我的。以後算上利息補回來就是。」
討厭的家伙……岑宇桐邊罵。笑盈盈又不是那麼回事。冷不妨沈一白湊了︰「你似乎有點不一樣。」
好的嘛,沈一白幾時變八卦了?岑宇桐扭捏地道︰「才沒有。」
沈一白正色道︰「你確定了嗎?」。
岑宇桐說︰「我不知道。」
沈一白一聲輕嘆︰「不確定也沒關系,總歸任心意地走一遭,之後如何都不必遺憾。」
岑宇桐道︰「大白,你這是持保留意見嗎?你覺得,我和他不會有好結局?」這句話無疑是默認,她本來就對他從未隱瞞,並且。她需要他的意見,因為他不偏不倚。就事論事。
沈一白停下手中的活,這回真是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我時常在想,一個故事里,到底是什麼樣才叫結局。王子和公主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堆孩子嗎?成就功名利祿萬人景仰嗎?還是死後榮耀,被人千秋萬載地記住?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如果你和我一樣,在這世上活得太久太久,你就會,糾結所謂的‘結局’沒有意義。要說‘結局’,大家的‘結局’都一樣,無非是塵歸塵、土歸土時的蓋棺定論。那你等得到嗎?在你死之前,一切都可能變樣。」
「所以有些極端的藝術家選擇在他們認為最合適的時候死去。」岑宇桐說。
「這不失于一種人生觀。」沈一白說,「但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我听說曾經有一位國外的影後級人物,她想要死于最美的時刻,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服毒自盡了。但是呢,因為藥物反應,她不但七竅流血,還屎尿盡出,死樣無比難看淒涼。這樣的結局,她難道能夠預料嗎?」。
岑宇桐也听過這故事,嘆了口氣道︰「我懂了。」
沈一白說︰「你其實都明白,只不過要我再說一遍,強化你的信念,對不對?」
「大白∼你越來越毒舌啦!」
「我只希望,有天出現你不能預料的變故,也不要後悔你當初做的決定。」沈一白說完就走開了,這次是真的不再搭理她。
岑宇桐默默地喝完杯中的水,消化了一下沈一白的忠告,這才離開「12點」。
寒冬的深夜,風有些刺骨,岑宇桐慢慢地騎車,一邊梳理思路。從「12點」回她家小區,海城廣電大樓是必經之路,經過之時,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那幢烏沉沉的大樓。
與其說是回望大樓,不如說是回望她那些日夜顛倒值《海城你早》的時光。
不過很快地,她就被人從回憶中拉回現實。
攔住她的是蘇唯娜。
蘇唯娜應該是正要去上班,兩人冤家路窄地就在離台門口不遠的地方遇上了。蘇唯娜開著她的Mini-one,一甩車頭堵住了岑宇桐的前路。
岑宇桐當然不是太樂意遇到蘇唯娜,不過見對方那怒氣難抑的樣子,倒也有些意外。蘇唯娜雖然和她不太對頭,但是這人說話向來是自矜身份與美貌,便是語含譏諷,那也是帶著盛勢凌人的自信。
但是這一次,蘇唯娜卻有點方寸大亂的意思,拉開車門跳下來,扯住岑宇桐,若不是岑宇桐戴著頭盔,怕是一巴掌打下去了。
岑宇桐十分莫名,她的力氣亦不見得比蘇唯娜小,反扳住她道︰「你干嘛什麼?」
蘇唯娜冷笑道︰「岑宇桐,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陰險的人。你早就預見到《海城你早》會被撤掉對不對?所以你就挖好坑讓我跳進去,然後踩在我的背上爬出坑!」
原來是為這事。
岑宇桐突然想到剛才沈一白說的「結局」,是,一件事沒到頭,誰知道什麼才是結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