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娜沒打通岑宇桐的電話,因為岑宇桐根本就沒有精力去管她。數分鐘之前,她接到了一通來自老家的電話。打電話的是隔壁鄰居家的阿姨,壓低了聲音喚她︰「小宇,我是李阿姨啊。」
岑宇桐怔了一怔,李阿姨是母親帶著她搬到現在這個家之後交結的姐妹伴,她本來就比較孤僻,離家求學之後便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也是躲在房里不見人,呆幾天就走。因此跟李阿姨實不能算是很熟。而今,李阿姨卻半夜打她的電話,著實不同尋常。
她抑制住心中的慌亂,問道︰「阿姨您好,怎麼?」她的聲音顫抖,她實在想不出,除非是母親出事,李阿姨還有什麼理由打這電話。
李阿姨說︰「唉,小宇,你不要著急啊,你媽媽半夜突然間肚子痛得不行,我就送她來醫院啦。現在她正在掛瓶呢,應該是沒什麼事。」
岑宇桐急問︰「沒什麼事怎麼會半夜去掛瓶?!她一向都不愛上醫院,如果不是實在沒法……阿姨,你實話和我說!」
李阿姨說︰「我都說了你別急了,剛才醫生有大概檢查了下,說是急性腸胃炎,真沒事,掛個瓶,吃點藥就行。可是……」
岑宇桐充耳不听,說道︰「阿姨,我媽她,是真的沒事嗎?她腸胃一向不好,不會是有別的什麼事吧……你……你能不能幫我勸她去做個全身檢查,就算……就算查個安心也好!」她仍然不信母親真沒事。
李阿姨嘆了口氣︰「小宇啊。不是阿姨倚老賣老,你要真的關心你媽,怎麼不回家來陪她去做個檢查?」或者是感覺到自己的音量過大。她刻意地壓低了聲音︰「這次是沒什麼事,萬一有事呢?人家歌里都唱,要常回家看看,是,你工作忙,你要發展事業,不過好歹平時也多給你媽打打電話啊。報個平安、聊個家常……」
岑宇桐听她扯到別的,想來母親確實無大礙,她不耐煩和外人談論她們母女的事。草草地道︰「阿姨我確實是,月兌不開身。」
李阿姨道︰「元旦的那個晚會,你媽是一邊看一邊掉眼淚,我說小宇。你媽媽這些年過得實在是不容易。你剛才也說了。她腸胃一向都不好。她老是煮一頓飯吃一天,你說這腸胃能好?小宇……」
這時岑宇桐的手機听筒里響起嘟嘟的聲音,又有電話進來,岑宇桐將手機拿開一看,是夏沐聲的。與于震的交談,並沒有讓她的心情開解多少,反而使她陷入更深的困惑。于震送她回來,她拒絕了他送上樓的提議。還在他走之後,轉告保安大叔以後別再讓于震刷臉進門。
可是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重新開機已經很久。夏沐聲一直沒再給她電話。他既然明知她要約于震,為什麼不直接說,為什麼不能馬上來尋她、還要繼續地試探她呢?
他對她不坦白卻要求她坦白,她想這不公平,她想,為什麼總是我輸總是我輸?!
現在你打電話來又想說什麼呢?總歸說來說去,還是我的錯就是了!
她忽然間感到無比疲憊,只想逃離這地方、逃離煩人的一切,于是她把手機拿回耳邊,李阿姨還在絮絮叨叨,她簡潔明了地說︰「謝謝你,阿姨,我明白了。我就請假,陪我媽檢查身體。對了,這都農歷二十三了,我干脆和領導請探親假吧。阿姨你先不要和我媽說,我要給她個驚喜。」
岑宇桐叭啦叭啦地說了一堆,把李阿姨給說愣了,媽呀,認識這姑娘好些年,沒听她說過這麼長的話!不過是看著老姐妹想女兒又不想打擾女兒,就越俎代庖打了電話,早知道效果這麼好,就應該早點出馬嘛!咱居委會婦聯主任不是白當的!
如果她知道岑宇桐選擇回鄉的真實原因,更應該做的事,是去買彩票……
無論如何,這事定了下來。掛斷李阿姨的電話之後,她打回給夏沐聲,生怕自己反悔,一開口別事不提就是請假︰「我想請個探親假。」
彼此夏沐聲剛從蘇唯娜的溫-柔鄉里走出來,本想要同她溫存兩句,卻不料她甩冰冷冷的一句,他愣了下,問道︰「家里有事?」他像是突然間,他對她的家人一無所知——他是哪來的膽請她去做他與茵茵的潤滑劑的?
那的語調很是懨懨,像是不想多說話︰「還行,我媽身體不太好,我想看看。我老家在外地,台里規定未婚的每年都能請20天的探親假,我手頭上的事也做得七七八八了。可不可以準我的假?」
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夏沐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岑宇桐。」
岑宇桐說︰「就請到初八正常上班,十五天而已。」
夏沐聲沉默了很久︰「好吧,我竟然不知道你老家在哪,要搭什麼交通工具?」
「岩城。」她並不想說太多,「高速通了,也就半天多的路途。」
「我送你去車站。」
「不用啦。」
「讓我看看你。」
岑宇桐幾乎想要答應,想想終于是拒絕︰「不必這樣,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
夏沐聲想說,你的心呢,你的心會去了就不回來嗎?但他沒有再堅持︰「那我等你回來。」
他沒發飆,也沒強硬地命令,岑宇桐心灰意冷之余又有點不習慣︰「恩,晚啦,我還收拾下行李。」
「早點歇息。」
「你也是。」
兩人萬般客氣地通完電話,各自悶悶地在城市的兩端。分明有很多話想問對方,卻又生怕問錯了讓一切更糟糕。
夏沐聲這邊也就罷了,不過是狠狠地抽著悶煙;岑宇桐那頭卻有個不消停的蘇唯娜。不多久以後,被拒接電話多次的蘇唯娜故伎重施,發了一張圖和一句話。
照片上是煙灰缸里被摁滅的半截香煙,襯著粉紅色圓床的背景很是扎眼;蘇唯娜在彩信上附了一言︰「猜猜這是誰的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