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不溜秋的小乞丐,縮在黑暗里就連眼白都看不見,倒是大貓那兩只眼楮,頃刻間轉換綠瑩瑩的光效。
「娘,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一個小,這天兒夜里睡在外面肯定不安全,帶到咱家里來,跟我打個獵啥的做個伴兒搭把手……」。
只可惜這個計劃著作伴兒打獵的「小」,連兩頭家養的野豬都鎮駭不住,兩條腿肚子抖如篩糠,牙齒也上下敲擊的「格格」作響。
還是李氏端倪,嘴里「嘮嘮嘮嘮——」的呼喚兩聲,兩頭野豬才放棄了恐嚇新人的游戲,悻悻的走去了李氏身後。
「嘿嘿,莫怕莫怕,這都是自家養的小東西,不傷人。」
馮大壯傻笑解釋,還伸手拍了小乞丐的肩膀一下。
下一句話,比這一記拍打還讓小乞丐膽戰心驚︰「小,哥領你去洞里洗個澡&}.{},再墊巴點吃的,跟哥擠擠睡……」。
很明顯,小乞丐的整個身子都打了晃兒。
暗夜里,忽然擠出一聲嘶啞的稱呼︰「大嬸兒——」。
溫暖濕潤的空氣里,這聲音頗有幾分怪異,最起碼,馮大壯擰著腦袋,覺得哪兒似乎不對付。
李氏也有些傻眼,上前走幾步,遲遲疑疑的詢問︰「你是?」
自家傻小子可真是傻到家了,剛剛那一嗓子,可不就是個女娃兒的聲音?偏偏瞪著眼楮喊人家「小」,還說什麼跟他擠擠睡覺。
果然,小乞丐「殺人不見血」,再清晰的吐嚕幾個字出來,馮大壯就羞慚的抱著腦袋躲回屋里去了。
「我是——女子,求大嬸兒收留。」
這麼熱鬧的場合怎麼能少了阿花姑娘?即便是孕婦需要的睡眠時間長,間歇的時候,也不妨礙看戲不是?
身穿舒舒服服的孕婦裝,披散著頭發站在木屋門口,阿花笑得清脆︰「哥兒,鍋里還留著飯給你呢,先去吃。我跟娘照應你的‘小’正好。」
就著燈光打量一下這位邋遢客人,心里還挺佩服的,不是每個女子都舍得把自己往這般田地里糟*踐,下手真狠啊!
「你十幾歲?比我大還是小?」阿花問的干脆。
「十八,周歲。」小乞丐答得利落。
「那你大一歲,我叫你個姐好了。」
就這麼一個回合,阿花便覺得對脾氣,不扭捏不造作不哭天叫地就是好樣的。
她捧著肚子往回走︰「我給你拿件衣裳,你先去溫泉好好洗洗,這里深山老林的,沒啥危險,就別把好好一張臉蒙著蓋著啦。」
李氏哪舍得讓閨女勞累?連聲說著「我去我去——」,在山里呆的都挺悶,見到個新鮮的臉面挺開心的,趕緊去去污泥也好讓人進屋。
大凡能以真面目見人,誰肯再污糟成這般烏漆抹黑臭味燻天?
小乞丐被李氏帶到溫泉處,一盞油燈閃爍,泉水的聲音,在暗夜里「汩汩——汩汩」……
「閨女你別害怕,這山上就我們三口人,我那憨傻些,但心眼好著呢,你盡管把身上頭上清洗干淨,不會有人打攪。」
李氏的聲音溫柔,安定著小乞丐的心緒,囑咐完,把衣服鞋子放好,便輕悄悄的出了溫泉山洞。
外面,那個漢子的聲音倒是追了︰「娘,她在路上就吃了一個薺菜餅子,泡澡的話,會不會暈了?」
「我看沒事兒,你別管這邊兒,先吃飯去……」。
母子兩個的聲音遠了,小乞丐眼楮緊盯著洞口,雙手卻渴盼的去扒身上的骯髒衣服。
大貓沒了威脅,也歡快的跳出來,在溫泉池邊沿兒沾了水,很忐忑的抖動自己的爪子……
油燈放在洞口的拐角處,溫泉池子的位置很幽暗,一泓泉水卻白亮亮的。
只不過,小乞丐全身一坐下去,白亮亮的泉水頃刻間失去了光澤。
只希望這泉水是活的,到了明兒,還能恢復成原樣……
小乞丐愧疚的搓洗著自己的腦袋,胡亂剪掉的頭發終于順滑起來。
舒服啊!這樣的感覺許久許久沒降臨過了。
連帶的大貓也被她抓在手里,徹徹底底的給清洗了一番,水池邊上放置的一種滑溜溜的洗浴用品也折耗了一些。
外面,李氏的聲音里有些疲憊︰「閨女,暈不暈?別洗得時間太長了,出來吃些東西吧。」
貪戀溫泉水的美好,一站起來,雙腿果真無力,腦袋暈乎乎……
暈乎乎的小乞丐,穿上干干淨淨的衣服,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出洞口,除了披散著的短發發型怪異些,哪兒還有一絲一毫乞丐的影子?
阿花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頗有些肥大,卻更襯的這閨女伶俐縴巧,巴掌臉白白淨淨的,五官都是奔著個精致去的,小鼻子小嘴巴細長眼楮,別有一番動人的風情。
怪不得這閨女逃難在外面要可著勁兒的把自己弄邋遢腥臭……
馮大壯看到被自己忽悠到山上的竟然是如斯美女,完全找不到南北東西,漲紅著臉從飯桌上退下去,雲里霧里一般。
孕婦又去睡覺了,只有李氏陪著客人,小乞丐連帶著大貓一起把肚子填滿,便吹了燈,跟著李氏去休息。
期間,做主人的沒追問小乞丐的來歷,做客人的也三緘其口。
第二日,初見到小乞丐容貌的阿花,不由長長吸了一口氣,這是「女神」般的形象啊!前世里在熒屏上出風頭最酷炫的可就是這樣的巴掌臉、「s」身材……
好在,這閨女自己不曉得「女神」那回事兒,院兒里剛有動靜,人家就起床進灶房忙活兒,今兒的早餐,就出自「女神」的巧手。
吃貨遇到「女廚神」,端的是熱淚盈眶,原本阿花做飯就很上檔次了,可這一位,輕輕松松就把野薺菜做成了山珍海味兒!
其實哪里輕松了?小乞丐同學已經使出了渾身的解數好不好?經過昨日里一番接觸,她已經判定這一家子善良仁慈,足以幫助她解月兌困境,這一餐飯,就是小乞丐的申請書,申請留在這個溫暖的地方……
「我叫陳阿杏,家在清水縣城,十年前外面鬧瘟疫,爹在外面跑買賣,不知道自己染上了,回了家,連帶的娘和兄長都沒逃,爹臨死把我托付給大伯,說好了把存下的銀子都送給大伯算撫養費,叫他以後給我說一戶老實人家,家里的宅子房子和娘留下的首飾當我的陪嫁。」
陳阿杏說起往事,身上還止不住打了幾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