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壯對穆柯還有印象,只不過不知道名字而已。
「娘,我看那人是條漢子,我們兩個幫他逃過一劫,他也說過以後有麻煩可以去找他……」。
李氏對此看法兒不怎麼樂觀︰「這條路子可以試試,但——阿杏說過,咱手里沒有憑據,她大伯那邊未必肯買縣令的賬。」
阿花「嘿嘿」一笑,胸有成竹的模樣︰「那就慢慢兒來,哥,你近前來,听我部署個好法子。」
兄妹二人竊竊私語了半晌兒,馮大壯那雙眼楮眨動的越來越快、越來越亮……
只可惜,任憑李氏跟陳阿杏如何打听詢問,兄妹二人都守口如瓶,問的狠了,便回以一連串爆笑,似乎想起這法子本身就很歡樂。
清水縣城的陳家大伯一家人,可以期許未來的日子不會寂寞了。
接下來又做了幾天準備工作,馮大壯再次里里外外裝滿了貨物,李氏娘也被阿花推出木屋。
「娘你就放心大膽的回家陪陪爹,我這里暫時有阿杏陪著呢,其實我自己看著這倆娃兒都沒問題,小金小錢也都能搭把手,等這事兒有個眉目了,叫我哥再來把阿杏接。」
之所以現在留下阿杏,是因為不知道思謀出來的方法奏不奏效,李氏跟馮大壯也舍不得讓阿杏繼續恢復小乞丐的妝容……
李氏再是掛心閨女外孫也得離開,馮家爹這半年還不知道能把日子過成什麼樣兒呢,成親也得著手操辦著,阿花囑咐了,回清水縣城賣貨順利的話,干脆把家里的房子翻蓋一番,地方小不怕,加個二層樓足足夠用的了。
「娘不坐車,壯兒你推的貨兒這就不少了,想當年你娘一晌兒殺個四五頭大肥豬都不帶歇口氣兒的,這點路算什麼?」
李氏一身利利索索的短打扮,黑綁帶纏到小腿,大腳片子走動起來虎虎生風,腰里還別著兩柄殺豬刀,遮在襟褂下。
陳阿杏依依不舍往外送著,眼楮里全是艷羨,尋思著自己以後也得這般肆意一些的活著,十幾年受的教育,還不如屠戶世家的傳承更舒坦呢!
馮大壯眼角掃一眼獨輪車上一個加蓋的木桶,對陳阿杏傻笑︰「嘿嘿,你回吧,等辦好了事兒,我回來接你。」
木屋里面小丫頭的一聲干嚎沖天而起,也好,省略了依依惜別之時眼淚巴嚓的傷心場面,阿花阿杏撩裙角就往里面跑,李氏拍一巴掌的後背︰「走吧!」
未料的是,還沒走出半山腰,又來了一個送行的。
棕熊搖頭晃腦拽著獨輪車不離開,馮大壯好說歹說的,什麼「清水縣城」「隔幾天就回來」啥的一律不听,到最後,許諾並比劃出了下次送一個大桶蜂蜜的形狀,才「嗷嗚——」一聲,心不甘情不願的招手告別。
李氏也再三回頭對棕熊招手,嘴里感慨︰「原先只曉得山里野物凶狠,來這一回,才知道這野物也通感情,比人也不差多少。」
「說的是哩,娘,阿杏還跟我商量了,等以後,也想在山里安家,心里素淨……」。
只是到底交通忒不方便,李氏搖搖頭,心里開始認真盤算成親後的居住問題。
這次下山,阿花把積攢的銀子又轉交給了李氏,再加上新貨物兜售之後的預算,估模著把陳阿杏的陪嫁和身份問題解決了,還能有剩兒折騰房子。
「娘,咱先到南山村找李大娘取鞋子,我還應了阿生家的管事,再送罐蜂蜜。」
而且馮大壯私下里跟妹妹早做了打算,或買或租一輛牛車,既能多載些貨物,又不勞累著老太太……
相比起來,山上的日子就簡單的多,陳阿杏力氣小,白天便主要留守做飯,兼帶領小金小錢看護孩子,阿花殺豬女出身,熬過月子又是女漢子一枚,帶著兩頭野豬一只棕熊撒著歡兒往山林里鑽,不到胸脯鼓脹的厲害,便樂不思蜀。
說來也奇怪,一開始肚子餓了吃不到母乳的小娃子會「哇哇」哭鬧,到後來鬧也白鬧,守護的金錢豹只會拿舌頭舌忝臉蛋,另一個人類只會往嘴巴里喂水,非得等到一定的時辰,那個風風火火的傻娘親才能送來口糧,便嚎兩聲意思意思就得了。
完全沒有帶孩子經驗的陳阿杏,有時候說上幾句也講不出多有力的大道理,還往往被阿花帶到了溝里去︰「這喂孩子就得按時辰來,定時吃飯,吃飽就睡,睡醒先自己玩一會兒,有耐心等待,這樣的孩子長大了才有出息……」。
好吧,女漢子帶出來的娃兒確實有出息,按照他們母親的心意喂養著,竟然也長了點兒膘,托在手里的巾數明顯沉實了不少。
被帶到溝里去的陳阿杏,沒幾天又增添了一項技能——喂雞。
滿山林子里亂鑽的女漢子,最近很有針對性,「大」跟野豬也訓練有素,專門圍捕半大的足夠大的野山雞,捉住以後,全部剪短翅膀圈養……
因為,某提前打算好了,兩個娃兒越長越大,口糧袋子的貯存肯定不夠用,可以適當加些輔食,比如雞蛋黃米汁魚湯之類……
起初沒經驗,圈養的野雞群總是掐架,一天到晚「嘰嘰咯咯」鬧騰個沒完,倆抱著孩子觀察了半晌兒,生氣了。
一個雞圈里惹是生非又不下蛋為人類做貢獻的,都是該被活閹的野公雞,被剪短了翅膀還不甘心,尖著嘴巴爭風吃醋打架斗毆……
「小樣!叫你橫!」
陳阿杏是個良善仁慈的姑娘,專挑打架斗毆鬧騰最歡的下手宰了,單留下一只長相順眼步態優雅的安靜「美男子」,做雞圈中的「國王」。
果然,雞的世界安靜了,「國王」每日率領姬妾嬪妃悠哉散步找食兒,並且任憑兩個人類大喇喇撿拾雞蛋子孫。
這個時候,清水縣城的陳家,正不素淨著。
陳水興成親足有兩年了,住在當初陳二叔的老宅里,本來日子挺舒坦的,可就是始終沒懷孕生孩子,媳婦王氏偷偷請了郎中把脈,說是沒啥毛病,又四下里拜佛求告,花了不少香火錢,也沒好消息。
越是想啥越是不來啥,越是不來啥就越是想啥,陳王氏就跟做下病似的,有時候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兒。
結果,半夜里,就听得自家院門「啪——啪——啪啪——」的被拍響。
又是推搡又是腳踹,才算是把睡得死豬似的陳水興叫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去開院門,哪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