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淇等小丫頭收拾停當後道︰「你的衣服還沒有干透,先披著我的衣服坐一會,我去探探路。」
楚非緋點點頭︰「杜御醫,小心點。」心里隱隱覺得這位杜御醫脾氣真是古怪,言辭之間半點尊卑都沒有,雖然她是不介意啦,但是這樣的人,是怎麼在官場上活下來的?
楚非緋簡簡單單的一句叮囑,卻讓杜子淇心情極好地浮起笑意,將之前一直拎在手里的佩劍拿了,沿著河岸往遠處走了一小段,覺得小丫頭應該听不到他的聲音了,方才停下來。從他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小丫頭,所以杜子淇倒是不擔心她的安全問題。
找了塊大石,杜子淇隱身其後,方才將自己的腕表翻了出來,略略甩了甩上面的水漬,就打開了來。
隨著他的操作,一張地下洞穴的地形掃描圖,慢慢地顯示出來。
杜子淇的眉頭越皺越緊,竟然是河上河
所謂河上河,就是他們此時所處的水道,只是一個支流,而真正的暗河其實就在他們的腳下,而這條支流最後也會在前方匯入那條最大的暗河,而問題在于,那條暗河主流的位置,竟然在他們腳下幾公里處
杜子淇不甘心地繼續擴大數據的掃描,結果還是一樣,沿著目前這條激流走下去的話,最終會遇到一個峭壁,而幾公里的落差,就算是杜子淇自己也沒把握能生還。別說還有個嬌嬌女敕女敕的小丫頭了。
往前走不成,難道只能往後?杜子淇匆匆劃動地形圖向後翻看,沮喪地發現,這激流來自巨大的岩層滲水,也許山壁後就是一個地下天然湖,看樣子,除非他們擁有高科技的爆破手段,這一次,大概要困死在這里了。
杜子淇心情有些沉重地走回了楚非緋所在的那塊大石,小丫頭已經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將衣服穿好了。看來小丫頭還是對他不放心。連衣服沒干透,也顧不得了。
杜子淇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丫頭,嘴一咧,差點笑出來。左右襟系反了不說。帽子還是歪的。只顧著將上襟拉平整了,下面還皺成一堆呢。
大概小丫頭是怕他很快就回來,穿得有點急。白女敕的腳丫還露在外面,顯然她不知道那靴子就在她手邊的石頭上放著。
杜子淇忍了忍笑,本來沉重的心情也忽然敞亮了許多,翹著嘴角在小丫頭的對面坐下,準備好好欣賞一下,這難得一見的「奇景」。
小丫頭還不知道自己這形象有多麼奇葩,慣常地背著手,挺直著腰板,眼光循著聲音沖著杜子淇的方向問道︰「探查得如何?」
這官腔打的杜子淇無聲地砸吧了下嘴,用手支著下巴︰「前方無路,不知大人可有良策?」
楚非緋呆了呆︰「無路?怎麼會無路?這水總要從什麼地方流出去吧。」
杜子淇發現自己就喜歡看小丫頭被難住了傻傻的樣子,至于她平時那副官威十足的模樣,他早就看不順眼了。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大人,這水自然是有去處的,不過那去處,我們可去不得。」杜子淇慢條斯理地道。
楚非緋蹙起眉︰「你是說,順著這條水道走下去,會離地面越來越遠?」
杜子淇淡淡地嗯了一聲,將地形圖上看到的情況大致給小丫頭講了,當然,他不會說是儀器上掃描的,而是說自己探查的。
楚非緋听著听著,臉色也變得難看,這豈不是前無去路,後無退路嗎?他們當初可是從上面掉下來的,按照杜子淇的說法,這里距離上面的隧道少說也有幾十丈高,除非他們生了翅膀能飛,不然斷沒有可能爬上去的。
杜子淇除開一開始的郁悶,此時倒是心中有了些想法,反而有心情好整以暇地欣賞起小丫頭的臉色變換來。
看著小丫頭的臉色由希冀到沉重,又從沉重到絕望,又從絕望到
等等,這一臉堅毅的是什麼意思?杜子淇警惕地坐直了身體。
對面的楚非緋已經堅定地道︰「我決定了,我認為我們應該順水而下!」
他還以為是什麼好主意
杜子淇仗著小丫頭黑暗中看不見,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大人,你知道順水而下,代表著離月兌困越來越遠吧?」杜子淇忍住嘲諷的念頭,難得好聲好氣地道。
「未必!」對面的小丫頭黑白分明的大眼定定地看著他的右邊。
大人,你又看錯方向了
「此話怎講?」杜子淇嘴角忍不住一咧,小丫頭認真起來的樣子還挺像回事的,就是這主意蠢了點。
楚非緋斟酌了一下措辭︰「我這次來之前,被先生抓著惡補了一陣淇水附近的地理山河物志。比如這梁州與晉州之間多山,而且均屬于定軍山山脈,京城附近的天都山等大大小小十幾座山,其實也算是定軍山脈的支脈。」
那又怎樣?杜子淇耐著性子听著。
「這造山運動」楚非緋說到這里停了停,想著這位杜御醫大概听不懂這名詞,正想換個詞解釋,對面的杜子淇已經道︰「滄海桑田,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杜御醫腦筋倒也不笨,話又說回來,學醫的哪有傻的呢?
咳咳,跑題,楚非緋此刻的心思全都在臉上,那水蒙大眼中少許的贊賞也讓杜子淇的嘴角越翹越高。
「我的意思是說,這一帶的山脈多見直上直下的峭壁,說明當初的造山運動很可能是地震造成的斷裂地形。」
有道理,這倒是可以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地下河上河的地貌,一方岩層被地震運動強行抬高了,但是這和月兌困又有什麼關系?
杜子淇磨了磨牙,他覺得自己本來就很稀有的耐心就快要消磨光了。
不知道是不是楚非緋听到了磨牙的聲音,連忙補救道︰「其實我想說的是,天佑的地勢是北高南低,而且落差很大。」
杜子淇心中一動,大概明白小丫頭想說什麼了。
楚非緋這時背起手,信心滿滿地笑道︰「杜大人就算不知道北高南低,至少也應該听說過一句話︰天下水系終匯淇水吧?」
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的小丫頭,歪戴著雙鳳帽翅,赤著一雙雪足,那形象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此刻卻背著手,挺著腰,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天下在握的自信。
杜子淇呼吸一滯,心也漏跳了一拍,他突然發現,如果說以前小丫頭傻傻的樣子只是讓他覺得可愛的話,那麼現在這個雖然衣冠不整,卻渾身散發著自信的小丫頭,才真正耀花了他的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