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蘭芷手扶佩劍,清清淡淡的聲音︰「談和。」
「談和?」黑袍人似是不能相信,一直低沉陰冷的聲音上揚起來,反而帶出了一絲喜感。
一旁的守丹也吃了一驚,將夏蘭芷拉到一邊︰「喂,你傻了,現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你說什麼談和?」
夏蘭芷淡淡地拂開守丹的手,轉向黑袍人︰「是的,你沒听錯,我說的就是談和。」
黑袍人到底是教眾數十萬計的巫族教主,最初的震驚過後,就平靜下來,只緊緊地盯著夏蘭芷︰「條件?」
「方教主真是聰明人,自然是有條件的」,夏蘭芷浮起一絲微笑,聲音卻凜然︰「我要巫族從此退出中原,天佑境內,不得再出現巫族的教眾,不然,別怪我心狠,要斬草除根。」
黑袍人面沉似水,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迸出。
「我巫族在中原千年的基業,你讓我從此放棄?」他從牙縫中道︰「將軍是讓我方自道成為巫族的千古罪人嗎?」。
夏蘭芷輕嗤了一聲︰「千年基業,如今不也是化作了煙塵。」她伸出手,對著楚非緋的方向遙遙一指︰「難道方教主還覺得現在有什麼選擇?」
楚非緋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地想要後退半步,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移動,而那紅袍金甲的夏蘭芷,黑亮的目光就像是直直地盯在了她的臉上。
黑袍人陰冷地望了一眼湛藍的海水,連連冷笑起來。只是那笑聲到了最後,竟然帶了些悲涼的味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巫族千年傳承的聖物,竟然無人能用,倒讓你這個小丫頭佔盡了便宜,最後還驅使我族的神龍,滅了我族的基業哈哈哈這便是大巫們說的神罰嗎?哈哈哈」
黑袍人仰天大笑,直笑得口角淌血,嗆咳不已。但這似乎都不能阻止他繼續笑下去。仿佛他要把這滿心的悲憤都用這笑聲發泄出去。
夏蘭芷默默無語,海風中,巫族教主悲愴的大笑被撕得支離破碎。
片刻後,夏蘭芷開口道︰「你也不必如此。這次能夠大敗巫族。我確實佔了便宜。卻不是佔了你們巫族的便宜,而是佔了天道,人心。若不是你們巫族自己勾心斗角,又怎會讓攝魂笛落在我的手上,若不是你們貪心不足,妄圖掌控你們不該染指的力量,又怎麼會最後覆滅在神龍的手上。
我天佑本就不盛產金銀,巫族卻強征百姓,四處挖掘,更隨意劫掠土豪士族,用金銀珠寶充斥你們的神殿,上至王侯官賈,下至百姓平民,人人自危,真的是我夏蘭芷滅了巫族嗎?不,是天意!」
黑袍人捂著胸,佝僂著背,默然不語。
「巫族傳承千年,上古時期的巫族神話,夏蘭芷讀來也覺得神往不已,只是當年的大巫呼風喚雨,造福百姓,收服怪獸,守護部族,百姓敬之愛之,才有了你巫族的千年傳承,而如今的巫族已經忘了根本,一味地追求術法,視百姓為蟲彘,任意欺凌。」夏蘭芷說到這里,頓了一頓︰「你剛才說神罰嗎?蘭芷覺得,大巫們的預言,果真極準。」
巫族教主本一直垂頭不語,這時卻低低地笑了一聲︰「極準嗎?夏將軍也這麼想?」
「什麼?」夏蘭芷微微皺起眉。
巫族教主緩緩地直起了身體,拭了拭嘴角的血跡,然後直直地望向夏蘭芷︰「我說,夏將軍也覺得那預言極準嗎?」。
夏蘭芷扶著佩劍的手微微握緊︰「你是說神罰嗎?我確實覺得極準。」
「神罰,也許吧。」巫族教主緩緩地道︰「五百年大盛,五百年大衰,世間自有陰陽玄法,不容我輩置喙。」
夏蘭芷微微皺眉,似是覺得巫族教主,話里有話。
「天道循環,誰也逃不去,夏將軍,這句話,你也需記牢了。」巫族教主淡笑道。
夏蘭芷的凝素著臉︰「自然。」
巫族教主此時忽地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夏將軍想不想知道,我巫族大巫的預言,還說了什麼?」
一旁的守丹眸光微動,看了眼夏蘭芷。
夏蘭芷扶著劍柄的手,指節微白︰「你們巫族的預言,與我何干!」
「你不敢听,握有神龍,不可一世的夏蘭芷,夏大將軍,她不敢听!」巫族教主仰天大笑,像是要敬告冥冥中的巫族英靈。
「你們巫族的瘋話,我為什麼要听!」夏蘭芷柳眉倒豎地怒道︰「我找你來,是談善後的事,不是來听你胡言亂語!」
巫族教主收了笑聲,目注夏蘭芷,語帶嘲諷地道︰「也罷,你也不過是個運氣好點的凡人罷了。」然後他換了一副肅然的神情︰「要我巫族退出中原,沒問題,但我也有一個條件,若是夏將軍不能答應,哪怕拼至我巫族最後一人,也必要你後悔今日的決定。」
「你說。」夏蘭芷沉聲道。
「我要請回我巫族的聖物,我要那支攝魂笛!」巫族教主一字一字地道。
夏蘭芷身子微僵,不由自主地望了眼楚非緋的方向。
巫族教主冷笑道︰「夏將軍不必擔心,你如今已經結契,想來如今控制那條神龍,也不需要這攝魂笛了吧,而這笛子,我族中本就無人有天資可以駕馭,就算有,也指揮不了已經結契的神龍的。」
夏蘭芷微微沉吟。
守丹在一旁叫道︰「夏蘭芷,當心巫族耍詐!」
巫族教主冷笑道︰「守丹,這里本沒你什麼事,你從頭跟到尾,那點心思還當我不知麼?」
守丹明媚的眼楮微微眯起,旋而又嫵媚地笑道︰「方教主,你說什麼,守丹听不懂。」
「我巫族能培養出聖蟲來,守聖主不是一直很感興趣嗎?這麼多年來,南疆的那些探子,奸細,美人計,迷心蠱,我巫族揪出來的還少嗎?如今連守聖主都親自出馬了,難道還想否認聖域的企圖?」巫族教主嘲諷地道。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