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就記得好像就有一篇憑吊古戰場的文沾了個賦字,此刻也不管那麼多了,洛神賦也是賦,古戰場也是賦,當即眼一閉,就撿了其中幾句誦了起來︰
「平沙無垠,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
誦到此處,睜眼偷看,見那男子擦拭劍身的動作微微頓住,凝望著劍身,出起神來。
楚非緋也住了口。
偷眼看那男子的神色,似乎並沒有發怒,好似還因為這幾句賦而有所觸動。
她念的這首賦,是一位文人憑吊沙場的,開篇便悲壯異常,後面雖然文采斐然,但卻是在議政,被崔先生推崇不已,直說這位文人風骨極佳。
此刻楚非緋只盼著這位愛好奇特的李大官人,能就此滿意,放過她。就在楚非緋心里滿天神佛地禱告的時候,那李大官人突然醒過神來,銳利的眸子瞥了她一眼︰「怎麼不念了?」
「啊,念完了。」楚非緋睜著眼說瞎話。
這位李大官人似乎也不在意楚非緋到底念完了沒有,只是又低頭擦拭著自己的劍︰「你這首詞,是誰教你的?」
「一個路過的先生教的。」楚非緋答道。
「路過?」李大官人輕哼了一聲︰「倒是位高人。」
嘻嘻,崔先生當然是高人,那可是前朝的第一才子,楚非緋因為自己的老師被人夸,心里也有些與有榮焉。
這時,那位李大官人擦完了寶劍,站了起來,對著楚非緋冷冷一笑︰「會讀書,好得很,那便看看能不能勝過我手里的劍吧!」
什麼??!!
楚非緋瞪大了眼,這李大官人什麼邏輯?讀書人大多都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確定了她會讀書,還要和她比劍,這不是欺負人嗎?
「客人自然武功高超,我打不過,打不過。」楚非緋連連擺手後退。
李大官人冷笑︰「會讀書不是很了不起?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我這個武夫?那便看看是你讀書厲害,還是我的劍厲害!」
說著那李大官人便一劍刺來。
#¥%!感情這位李大官人受過讀書人的欺負,心理扭曲啊!
早知道背詩的下場是被迫比劍,她還不如裝作不認字呢!
楚非緋心里哀嚎,連滾帶爬地躲了幾劍,好在那李大官人的劍術,似乎也不怎麼樣,那劍刺得歪歪斜斜,估計是和喝醉了有關,總之楚非緋躲得狼狽是狼狽,但卻幾招下來,居然還沒受傷。
不過現在沒受傷不代表她的好運氣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楚非緋躲了幾下後,跳到了一張桌案上,大喝一聲︰「慢著!」
李大官人拎著劍冷笑︰「怕了?晚了!」
「等等,客人,你這樣可是勝之不武。」楚非緋正義凜然地道︰「你手里拿著劍,我卻赤手空拳,這樣不公平!」
李大官人微楞,他玩這種游戲玩了這麼久,好像還從沒有人跟他說過這個公平不公平的問題。
看著楚非緋站在桌上,一臉正義的樣子,李大官人突然恨恨地道︰「我最討厭你這個樣子,明明是我勝了你,卻每次都被你花言巧語地顛倒黑白!」
楚非緋一愣,這李大官人是把她當成誰了?
這時李大官人拄著劍冷笑道︰「你且說吧,怎樣才算公平?」
「比武,總得讓我也有個武器吧?」楚非緋滿懷希望地拖延時間,其實她就算有武器,也根本沒可能贏,但是總好過現在這樣手無寸鐵地被人當靶子刺吧。
萬一這李大官人酒勁上來了,自己跌倒了呢
楚非緋現在也是無計可施,能拖一時是一時。
李大官人仰天大笑了一聲︰「好個狡猾的小滑頭,難道我將劍給你,給你刺,就公平了?」笑完他森然地看向楚非緋︰「你當我傻的?」
楚非緋本想說她沒這麼指望,那李大官人卻突然將劍丟到了她腳下,冷笑道︰「拿去,且看你有劍在手,又能奈我何!」
哈?楚非緋心花怒放地將劍撿了起來,唔,有點重,不過沒關系,砍人這種事,重才帶勁呢。
楚非緋嘿嘿一笑,雙手舉著那劍,站在案上,居高臨下地道︰「客人,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百花樓,西樓
龜\-公按照老鴇夜娘娘的吩咐,果真將掃地的,倒夜香的,各種粗使打掃的,只要是性別是女的幫佣,全部都找來了。
木四心煩意亂地看著這一屋子的橘皮褶子,煩躁地道︰「這是所有的了?」
龜\-公微一猶豫,陪笑點頭︰「這位公子,咱們百花樓的姑娘都在隔壁呢,要不您再去隔壁看看?」
木四卻走到門邊看了看天色︰「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吧?」
龜\-公一愣︰「什麼?什麼一炷香?」
木四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讓他們散了,你帶我去找那個女那個小子,就是什麼瓜皮什麼的。」
「啊?公子不找人了?」
「少廢話,前面帶路,快點!」木四心情惡劣地拎起龜\-公的衣領,將他推出了房間︰「快點,要是那小子出了什麼事,本公子就拆了你這百花樓!」
龜\-公心里哀嚎,今兒百花樓是得罪了哪路邪神了吧,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難伺候?
那個瓜皮去了李大官人那里,還有得好嗎?這一炷香的時間,都夠死好幾個的了。
但是龜\-公心里這麼想,嘴上卻沒敢這麼說,只想著趕緊把這瘟神送到東樓去,然後自己通知老鴇,大家各自卷了細軟,逃命去吧。
木四一路心急火燎地來到東樓,剛上走廊,就听到里面稀里嘩啦,好不熱鬧。
原本那些躺在地上,渾身鮮血淋淋的紗衣少年們,居然此刻全部還魂,一個不剩地跑到了走道上,想走又舍不得走的,擠在門口處,對著里面興奮得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回事?」木四冷聲道。
龜\-公想了想道︰「好像這位李大官人喜歡用劍砍人玩,咱們樓的小倌玩慣了這種游戲,看上去傷得厲害,其實都只是皮肉傷,沒事,只是那個瓜皮」
木四听了勃然變色,上前踹開擋路的小倌們,一腳踹翻了那本已破爛的百花屏風,大喝了一聲︰「住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