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傾晴亦在打量傅向晴,這是她第一次與她這麼近。
傅向晴確實是個極美的人,盈盈肌膚似是透著亮光,梳著彎月鬟形髻,發間的金色珠簪尤為醒目。身上的顏色也總是這麼光鮮亮麗,藕荷色圓點印花綢緞交領衫、蜜合色長裙,傅傾晴不禁在心里月復誹道,不過是來串個門,卻是像來誰家里做客般。
壓下心頭思緒,傅傾晴開口道︰「怎麼突然駕臨我這浮生齋,可是難得。」
兩人在廳堂中坐下,子環也只來得及給上熱茶,人手實在不夠,若是想要點心之類的別的怕是還不知道要去哪里弄。
傅向晴也早就鎮定下來,昔日的傅傾晴在她眼里再是渺小無依,到如今也全然不是了。
「听說你大好了,總是要來看一眼才放心,如今瞧著確是不錯,你從前的性子可沒這樣好。人都說,女大十八變,妹——妹遭逢這一突變,想來也不是壞事。」
說起賜婚,傅傾晴對傅向晴也有疑問,她今年剛好及笄,本該抓緊說親才是,怎的卻還是這樣不急不緩的說起自己。
傅傾晴淡笑,對于這樣的心理暗示並不在意,「掛心了,大概這就是我的命,何況又是聖上親自賜婚,這份殊榮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才剛照面,傅向晴就已經覺得面前的人不似從前,听見這樣說話,她更加肯定傅傾晴已經變了,她不禁懷疑從前的那個人只是迷惑人的假象,若如此,眼前的人心機不可莫測。可又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了。
這樣想著,傅向晴的心又不淡定了,本以為是提線在手的木偶,卻突然那根線其實根本是假的,這樣不受掌控的感覺讓她很不好受。
心里再如何煎熬,傅向晴的面上仍是笑語盈盈,「妹妹果真是大了,能說出這樣一番話,父親和母親知道定是會很安慰。不說這些了,今兒個祖母讓各房的人都聚到一起吃頓便飯,妹妹許久沒出去了吧,也該去給祖父祖母請個安才是。」
傅傾晴面上羞愧道︰「不說,我都還不知道,原是我該去福芝堂先給兩位老人請安才是,妹妹都有些病糊涂了竟是連這個都要提醒。」
「說什麼話這麼見外,這本就是我該做之事,何況兩位老人家都知道你的身體不會怪你的,見你這個樣子我也放心了,等下晚飯的時候我會跟祖母說讓你以後也同姐妹們一起,不能總是悶在屋子里。這兩日,二妹妹、四妹妹和五妹妹她們白日里都跟著許先生上課,便是學些女紅刺繡,妹妹也應一起才是。」
傅傾晴面露感激道︰「多謝為我這般著想,只是畢竟沒有祖母和母親的吩咐,我不能擅自決定。」
傅向晴現在肯定從前的那個傅傾晴只是表象,竟是連自己都騙過了,「這有什麼,我去跟母親說便是,她也是擔心你,放心吧,只要為你好她自然不會攔著。」
「這,」傅傾晴猶豫,「母親那麼忙,還是不要為我的事煩擾了,我就這樣听好的。」
傅向晴已是不管她多說,隨即起身道︰「這有什麼煩擾的,妹妹只管等著我的消息便是,好了,擾了你這麼長時間我也該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方散。
傅向晴走後,浮生齋便又只剩下主僕三人。
子環道︰「小姐,大小姐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來,奴婢以為自從那一年後她不會再同小姐您來往了呢。」
傅傾晴詫異道︰「那一年之後?發生過什麼事?」
「小姐您又忘了嗎?不該啊,就是那年您和大小姐在荷花池邊,兩人都不小心掉進水里去了,回來後您就病了,不過大小姐卻是好好地。」
「怎麼會這樣?」
對于傅傾晴的疑問,子環也不奇怪了,早在之前她昏迷過一次醒來後就不記得一些事,這次又暈了一次,怕是又忘了一些事,心里不免擔憂道︰小姐這病可千萬不要嚴重了,否則日後忘了自己是誰可怎麼辦。
「您其實是早產兒,」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麼秘密,可一直沒人敢告訴她,再加上治家嚴謹,更沒人敢提了,「您自小就身體弱,本來頭兩年找人專門給您調理著的,後來家里出了事就耽擱了,再後來出了落水這件事,您的身體就更不好了。」再往下,子環卻是不敢說了。
「那我到底是怎麼落水的?那時幾歲?」
這,子環看向剛剛進了廳堂的李媽媽,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媽媽本是不願意子環在傅傾晴面前提這些舊事,不過今日傅向晴上門卻是讓她不再堅持了,否則剛才在外面听見時她就已經進來喝止了。
見李媽媽並沒有吭聲,子環便大著膽子道︰「您不過才四歲,」子環那時已經是六七歲了,能清楚的記事了,「至于怎麼落水的,只有大小姐和她身邊的人看見了,當時您是自己獨個兒去的荷花池,奴婢和李媽媽找到的時候正巧您已經被婆子救上來了,大小姐當時也渾身濕透了,不過精神瞧著比您好太多了,她身邊的人當時就說大小姐是因為救您才落水的」
怪不得總覺得有個什麼事情才會導致傅傾晴今日的局面,原來是從那時候起,只怕傅傾晴被傅家上下厭棄甚至是放棄,不是一朝一夕間的事,這樣的算計不簡單啊,是傅向晴一個人還是背後有人幫她?
「大小姐是何時過繼到長房的?」
「這之後又過了兩年便與大少爺一起過繼到了老爺和名下,兩位都很高興,尤其是老爺,不曾再孕,得了自然也是高興的。這件事被私底下說起來,都說是兩房受益的事,既全了長房和二房的意,也寬了老太爺和老太太的心。」
是啊,果真是再好不過了
傅向晴回到明築軒後,一進門便道︰「三丫頭的反應超出意料,這事得跟大哥說一下。」怕就怕計劃會變,月兌離原本的掌控
翠羽道︰「奴婢這就去通知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