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是民間的觀蓮節,又稱荷花誕日,這一日即便是忙碌的平民百姓也要停下來泛舟賞荷,愜意一番。有池塘的大戶人家自然是請些親朋好友一起蕩舟采蓮,晚間或是在自家池邊許願放河燈,或是出門與眾多百姓一起沿河放燈。
這一日一早,傅傾晴多年來第一次正式的出現在眾人前。李媽媽與新上來的子蘸、子姝跟著她出門,子環留在浮生齋看門。
清爽的薄紗夏衣,上面外罩雪青色比甲、領口上鵝黃的臘梅刺繡,淺綠薄紗中衣,搭配白色紗裙和蘭色如意絲絛,讓已經等在沁心堂的傅向晴也眼前一亮。
傅傾晴走至廳堂中,自是也看到了站著的傅向晴,她沖她微微點頭,而後又給坐在紅木椅上的傅大行禮道︰「母親安好,叫母親和好等了,是我的不是。」
傅大也早在她進來的時候打量了一眼,比起大女兒精致的裝扮,小女兒倒是輕簡飄逸,此刻的傅大已意識到,不能小覷這個女兒了。
幾房的人都聚在了福芝堂,給傅老太太請過安後,便齊齊出府。
還沒出了傅家的大門,就听見一道清脆的女聲道︰「三,你這身衣裳搭著真舒服,頭上的小小鳳簪我還是第一次見,看來大伯母還是最疼你,這樣別致的穿戴我在姐身上都沒有看見。」
傅傾晴的腳步頓住,回頭看向四房的傅心晴,帶著不解道︰「我這是舊年的衣裳料子裁的,不過是找人在領口上刺了花,至于首飾,我還不至于戴著是最貴重的吧,四妹妹這話倒像是我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傅大本是走在最前面,听見傅心晴的話面上的表情明顯不悅,走在她身側的傅向晴悄悄瞥了一眼,低下頭不做聲,誰也沒想到傅傾晴會在這個時候反駁。
在場的人無不驚訝,三房的三錢氏是幾個里最和善的人,連帶著女兒傅暖晴也養成了綿軟的性子,眾人都以為傅傾晴比傅暖請還不如,今天卻是徹底改變了這個認知。
四林氏向來隨意慣了,自是不覺得女兒說錯了什麼,驚訝過後卻是反應忙護著傅心晴道︰「你四妹妹好心夸你倒是招你煩了,你放心,以後再不跟你多說一句。」說完便拉著傅心晴像躲瘟神似的出了門,被拉著的傅心晴卻是還不忘回頭狠狠瞪一眼傅傾晴。
傅大這個時候開口道︰「好了,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拌嘴,作為長輩就不必摻和了。」林氏從進傅家門起就對長房不喜,尤其是總端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的傅大,這話對她顯然沒有任何作用。
一行人出了正門,各房的車馬均已備好,自然是按著順序長房在最前頭。傅大向來大方、講究排場,給各房的主子都備有兩輛車,傅向晴端著長姐的架子正要說陪同傅傾晴的話,卻是被傅傾晴先給說了。
「想必是習慣了在母親身邊,我一個人能照顧自己,你隨母親坐前頭那輛車吧。」
傅向晴心里想著只要不讓她們母女單獨相處就好,便點頭應允。
三房母女兩個只坐一輛車便夠了,林氏與傅心晴一輛馬車,傅雨晴是四房的庶女也落了單自己一輛車。
傅府的馬車標志很明顯,走在大街上行人會自動給讓道。街道兩旁小販的吆喝聲,百姓拉家常的笑聲不時傳人傅傾晴的耳朵,這讓她很懷念前世沒進宮前的那段日子。
傅心晴一上車便開始抱怨道︰「娘,什麼時候輪到她說話了,居然敢駁我的話,不就是皇上賜婚嘛,大伯母從前那麼不待見她,她倒是還念著母女情呢,哼,我看她能得意到幾時,我听人說那個韓將軍性子爆烈、冷酷無情,誰會把女兒嫁給那樣的人,有她哭的時候。」
林氏也道︰「她只怕是被關的太久了順順氣叫你給踫上了,別跟她一般見識,你看連你大伯母都不管她,你日後只管遠著她,可別跟你大伯母對上了,娘這些年可沒少在她手里吃虧。」
傅心晴撇撇嘴不以為然,心道,我連那個整天眼楮長在頭頂的傅向晴都不怕憑什麼要怕一個雖有親娘但卻跟失了恃一樣的傅傾晴。
韓府位于城南,學士府位于城東,兩家之間隔著好幾條街不說,穿行在路上的噠噠馬蹄聲卻是預示著車夫駕車的速度也不慢,一個時辰後才看到了城南街上那座醒目的門匾,韓府。
韓府人丁稀少自是不說,不過眾人也沒想到韓竟是親自出來迎接。
果然如傅大先前說的那般,這位韓觀之可親,與傅家的主母完全是兩種類型的人,她也不像傅家這幾位一般穿著不是透著富貴便是亮麗,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的褙子襯托她越發平易近人。眾人的目光卻是不經意間在她旁邊那位年輕小姐的身上停留。
這位小姐看起來十四五歲,手挽著韓的動作一看便知兩人很親,且看著到像是與韓有幾分相似。身著蜜合色圓領窄袖褙子,蔥黃色的紗裙,溫婉端莊。
韓見為首的傅大的氣勢便知是誰了,兩人寒暄了幾句,這才顧上身邊的人。
韓先道︰「這是我娘家的佷女宛茜,見不得我一個人在京便陪我住著。」這位宛茜姑娘一一給眾人行了見面禮,端的是落落大方。
韓趁機請傅府的人往里走,眾人暫時被領到一個比較大的花廳處,傅大便也趕緊介紹了三、四,以及幾個小的。
韓的目光便在傅傾晴身上打了個轉,很快便笑容親切道︰「一直不知道府上的三小姐是何等性情,早兩年我也回過京,听說過傅家大小姐,只不知道傅家長房還有位三小姐,這也是緣分。」
言下之意便是賜婚帶給了她與韓家的緣分嗎?
傅傾晴也露出適宜的笑容與羞澀,傅大便道︰「你是長輩直呼她傾晴即可,從前只覺得她小沒必要帶她出門,京城里知道她的便也沒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