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太坐在福芝堂內正廳的上首,傅向晴一進來便看見她微微沉著的眼楮。
傅向晴站在廳口略微停頓了片刻才繼續提起輕輕的腳步向前走來。
「祖母換孫女來可是有什麼吩咐?」傅向晴一身的家常輕裙,頭上也是挽了簡單的發式,倒是看起來想讓人親近。
傅老太太听見聲音睜開眼笑了道︰「人老了就想找人說說話,府里幾個丫頭也就你最懂得如何寬慰人心。」
傅向晴來的路上便想到了老太太叫她來八成就是為了這剛剛才傳出來的消息,看來對這宮里的事上心的人不止她一個。
「您平日里為了讓我們幾個自在也不輕易叫我們小輩幾個來,別人家的老祖宗誰不是跟前圍滿了人,偏您硬要做那孤冷之人。」
傅向晴帶著責備或是撒嬌的口吻說道,听在老太太耳里自然是一片孝—無—錯—小說心。
「幾個丫頭哪有你這樣心細的心思,成日里哪個願意待在我這老婆子的身邊,你也不必再說這些了,咱們家有你祖母已經很是欣慰了。」
傅向晴坐到了老太太邊上,果然細心的打量周圍,招手叫了丫頭換上新的熱茶才又說話道︰「母親也時常這樣說,可見您和母親一樣是心疼幾個妹妹。」
傅老太太听了卻是眼楮一挑,不由得道︰「她倒是真心疼她那個女兒,把我安排的人都給擋了回去,我不過是為著三丫頭好。難道那不是我親生的孫女,偏她總覺得只有她自己疼女兒。」
傅向晴倒不妨老太太會放著她的面說這個,她也是現在才明白香薰院的那幾位本是祖母特意給傅傾晴安排的,不想挑好的傅淑嫻進了宮,剩下的還沒怎麼樣便已經被母親打壓下去了。想到此,傅向晴不禁道︰「祖母的意思是怕三妹妹將來吃虧給她安排個妥帖人一起進韓府?」
事到如今,傅老太太也懶怠瞞著,道︰「三丫頭那樣的人如何能做好一家主母,本來家里養著她也沒打算讓她嫁去大戶人家,韓家雖不是那大戶卻也不是小門小戶。這兩家聯姻本就是為了互惠互利。三丫頭如何能讓人放心。好了,這件事暫且不提,今日叫你來是為了另一件事。」
「想必你也知道了,宮里頭出了事本不與咱們家相關。可如今宮里的僖嬪也算是咱們傅家的女兒。我想來想去覺得這是個機會。僖嬪除了咱們傅家也沒別的靠山,倘若將來她有了造化也是咱們家的福。」
傅向晴微微笑著道︰「您說的對,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家里的姐妹合該這樣團結互助才是,前兒僖嬪娘娘還打發人給我傳話讓我進宮陪她說說話,我倒是想,只可惜咱們家女眷沒有過進宮的經驗,如今宮里做主的應是太後,想要進去見見娘娘也要太後首肯才行,當然,若是皇上答應了便沒什麼了。」
傅老太太欣慰的點點頭,果然大孫女能听懂自己的話,「這個你不必擔心,咱們家往宮里遞牌子還是有這個資格的,你父親的官位也不是光擺在那兒的。」
傅向晴笑道︰「是,那就听祖母安排。」
傅老太太亦笑道︰「也就你最讓我省心,一會兒我會讓人告訴你母親給你挑幾件首飾並備好一套新衣裳去,這事也不宜拖,你好生備著。」
除了這件事,傅向晴倒是對傅傾晴的事更感興趣,只是這會兒老太太似乎沒在心上,她也不好非得今日說,便也听老太太的話暫時回去準備進宮事宜
第二日傅傾晴便听見了消息。
「這麼說來今兒就進了宮?」
「是,奴婢听說宮里那位倒也算運氣好,皇上正巧踫上了遞進宮的牌子,還沒等太後發話已然就同意了。這事倒也沒刻意瞞著,福芝堂上上下下都在議論呢。老太太昨兒就命夫人給大小姐備好了進宮的衣裳頭飾,夫人那邊倒是沒听說什麼閑話。」
「能說出什麼來,老太太的意思誰能反駁,就連祖父這個一家之主都不會去過問,我只是擔心這麼明顯的意圖對傅家來說到底是福還是禍……」傅傾晴不禁想道,老太爺這麼多年隱居怕是作了無用功。
此時的宮中,儀鳳院內,剛剛喪子的賢妃一身素淡的宮裝,臉上雖是脂粉未施卻擋不住那清麗高貴的容顏。賢妃靠坐在正廳的寬大的羅漢床上,手上是輕巧的小酒盅。這殿中如同往常一樣井井有條,絲毫不見一點悲傷之處。
與儀鳳院的氣氛不同,綺陽院里低沉肅靜,伺候的宮人大氣也不敢出。
「娘娘,太醫都說了不可沉浸在悲傷抑郁之中,事已至此,您這又是何苦呢,縱是有天大的事哪能與自己的身子相比呢。」
不過月余,似玉蘭一般氣質的靜妃此刻雙眼無神,蒼白的臉上毫無血氣,就這樣靜靜的坐在床榻至少,任憑身旁的老嬤嬤和貼身宮人怎樣勸說都無濟于事。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宮門處傳來內侍通報的聲音︰「皇上駕到。」
直到祁銘走近,靜妃才終于動了一動,她抬起頭望著身穿明黃色君服的人,眼里並無任何波動,只就這樣望著他。
祁銘看著這般模樣的靜妃終是有些不忍道︰「你放心,太醫說你的身子無礙,靜養些時候便會痊愈,至于其他事慢慢來。」
靜妃到底還是有些理智在,半晌輕輕點頭回道︰「臣妾只是想到無緣的孩子難免感傷,皇上不用擔心,妾身什麼都明白,多謝皇上惦記臣妾。」
祁銘也嘆氣道︰「這宮里是該好好檢查檢查了,朕的子嗣不知為何這樣艱難,你好好休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恭送皇上。」
待到祁銘離開,靜妃身邊的老嬤嬤便又道︰「娘娘也算是因禍得福,听說這兩日皇上並未踏進儀鳳院一步,倒是娘娘這里不時派人來問問。照這樣下去您很快又會有小皇子的。」
安馨卻是開口道︰「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祁銘剛出了西苑便吩咐跟著的人道︰「去請悟師太進宮一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