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本默當晚趁著母親安睡,偷偷跑了出來,不是他不想多陪陪自己的母親,只是內心真的無法平靜下來。
他只要一閉眼就能看見自己的父親,父親死了,但他河本默卻什麼都做不了,去過不是巧合回來,又要過多久他才能夠直到父親去世的消息。
不孝。
自己單單是想著成為聞名日本的大文豪,但在不知不覺間,連一個人他都沒做好。
河本默盤腿坐在河邊,黑夜很純粹,借助這如墨的黑夜,他才找到一個可以逃避的場所。
靜靜思量,現如今,他要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拖今天這個意外的「福」,近藤勇並未說明來意,得再延遲一晚,同行的人都在村民安排的地點休息,他還在一遍又一遍地琢磨自己的說辭。
說到底,人們不是不願意舉劍來守護自己的家人土地,不過他們還是迷茫,害怕刀劍帶來的不安。
舉劍就會有死去的機會。
說不定下一個同盜賊搏斗中死去的就是拿劍的自己。
總有人這麼想。
不,大部分人都這麼想。
在適應了一個還算安逸,只要逆來順受就能過的不是那麼差的社會後,很少有人能夠接受如今的動亂。
潛意識里,所有人都還覺得,現在和以前相差不遠,哪怕是有盜賊侵襲,自己交上糧食就能換的活命。
最終,近藤勇放棄了對那些還沒有遭受過災難的村子的游說,而是選擇了這個已經奄奄一息的村莊。
說來殘酷,經歷過和沒有經歷過的差距宛如鴻溝。
「這里的人,可以有所體會吧。」
交上糧食也會被奪去生命,妥協和苟且偷生這兩個詞在這個時代太過無力。
近藤勇熄滅了油燈躺下了。
希望一切順利,他也由衷渴求大家的平安,因為自己握劍的理由就是這個。
斬盡惡徒,換取安詳盛世。
為此,他可以不擇手段,傾盡心血。
朝倉七實有時候會做噩夢,雖然最近這種癥狀好了不少,但是在半年前,那個所謂的桃源村滅亡後,七實沒有一夜可以安然入睡。
她總會夢到黑船,夢到朝倉隼人的頭顱。
今天,也許是看到了河本默和他的母親,七實又一次在噩夢中醒了,她不怕黑,在被子里窩著實悶的慌干脆就起床,手腳放輕開門走了出去。
在習慣了沒有電器沒有網絡,沒有自己中意的娛樂的沉悶生活後七實喜歡上,呃,也不能說是喜歡,七實只是變得樂意去做兩件事,一件是學劍,在天然理心流修行的這短短的日子里她比以往都要充實,偶爾也會做做一些俠客夢,手持長劍行俠仗義,前世他成年後從未再想起的理想,居然在這個時代,這樣一個國家再次竄了出來。
第二件,就是夜晚抬頭看兩眼夜空,這樣的愛好實在太文藝,七實也不好意思向別人宣揚,面對沖田總司時她很樂意去展現自己對劍技的喜愛,感興趣,可是七實不會說自己喜歡星星。
只是夜空實在太美。
七實偷偷地喜歡著這個世紀的夜晚,別人習以為常的如同景色。
不可否認,所有人都有不用花費分毫,只要活著就能免費享受的事物,這便是所謂饋贈,星空如此。
家人的愛也是如此。
睡不著的七實看見了在河邊發呆的河本默。
她于這個男子並不是很熟,能夠遇見不過命運弄人,可是七實不是明世事的孩子,她兩世的年紀相加甚至比河本默還要大兩歲。
此時的七實看著河本默的背影有了一種同情,理解。
這世上有人願意無私地愛你,這一直存在的愛卻突然消失了,有誰能去替補呢?
明明是饋贈,是附屬的禮物,但他消失後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心痛?
大概,是自己付出的愛也被帶走了。
這本就是雙向的東西,機緣巧合,七實能夠追隨名劍客,她已經決定以掌握力量好好地,無拘束地活在世上作為對這種痛苦的回應。
你,河本默又會怎麼想?
夢想和現實。
這之間的平衡。
真的很難找。
次日清晨,河本默請求村長為他們準備一點空曠的場地。村長也是沒有拒絕救命恩人們的請求,很快便騰出一片地,是村民們儲藏糧食的地方,而現在不過是一片焦土地,被盜賊們略去的財務,糧食,他們可以奪回來,只是這簡單一把火,著實令人無奈心酸。
天然理心流的眾人在這里搭了個簡單地平台,然後便手縛身後,一言不發,唯有近藤勇站在台前,等待越聚越多的村民,然後他會如前些天在其它地方一樣,宣布他天然理心流在此收徒的願望。
七實是第一個觀眾,嚴格來說她是飛天御劍流的人,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這流派到底是什麼,不過七實終究不是可以代表天然理心流的弟子,她只是見證一切的過客而已。
換下了道服,換上了村里姑娘兒時穿的沒有舍得丟棄的衣服。
以七實為源頭,人們慢慢聚了起來。
最後,不論老小,村里的所有人都來了。
近藤勇發話了。
「我,希望有人可以有意願開學習我天然理心流的劍。」
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在經歷了之前那件事後,我希望有人可以自己舉起劍。」
「學習的要求不過一日飯飽,不求其它。」
他說完了。
這個漢子並不同他外表那般粗獷,相反,他心細的很,所以他相信僅憑這幾句話,人們便能懂他的意思,再多說什麼也只是白費口舌。
沒有人回應。
沒有人離開,也沒有人站出來,大家望著近藤勇,可就是沒人說話。
這次,也是無功而反嗎?
「我要學!」
終于還是有人打破寂靜。
七實知道這是誰的聲音。
河本默走了出來,高舉著手說。
「我來學!!」